第五十二章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客厅时，敖玥正趴在沙发上补觉，门铃声突然响起，她猛地惊醒，揉着眼睛跑去开门——门口站着拎着行李箱的蓝欣和沈然，两人脸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却难掩急切。
“念念呢？”蓝欣刚进门就踮着脚往婴儿房望，声音压得极低。敖玥笑着指了指卧室方向：“还睡着呢，折腾到后半夜才安分。”
沈然放下行李箱，顺手把伴手礼递给敖玥，眼角扫过空荡荡的客厅，好奇地问：“对了，吒哥呢？这两天没见他过来帮忙。”
敖玥接过伴手礼，语气自然地解释：“他前几天临时接到出差任务，去邻市谈项目了，得下周才能回来。本来还说等你们回来，一起吃顿晚饭。”
“怪不得呢，”蓝欣轻轻推开婴儿房的门，看着女儿熟睡的模样，眼眶瞬间软了，回头对敖玥说，“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回来得太急，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敖玥摆摆手，跟着走进来，看着蓝欣小心翼翼地给念念掖被角，心里也跟着暖起来：“跟我还客气什么，等哪吒回来，咱们再约着一起聚聚。”阳光正好落在念念的小脸上，也落在三人相视而笑的眉眼间，一夜的疲惫，仿佛都被这晨光里的重逢悄悄抚平了。
蓝欣蹲在婴儿床边，手指轻轻拂过念念的小脸蛋，声音里满是温柔：“这小家伙，在家还挺乖，一出来倒折腾起干妈了。”说着，她抬头看向敖玥，眼底满是感激，“这次真的多亏你，不然我和沈然这趟蜜月都得悬心。”
沈然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敖玥：“这是我们在海边买的贝壳饰品，想着你可能会喜欢。本来还想给吒哥带瓶当地的酒，怕他出差用不上，等他回来再补。”
敖玥接过盒子，指尖触到冰凉的贝壳，笑着说：“你们也太客气了，再说哪吒那酒量，给他带酒说不定还得让我盯着。”话音刚落，婴儿床里的念念突然动了动，小嘴巴砸吧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蓝欣的瞬间，立刻伸出小手要抱抱，咿呀的声音里满是依赖。
蓝欣赶紧把女儿抱起来，小家伙立刻搂住她的脖子，委屈地哼唧着。沈然看着这一幕，对敖玥打趣道：“你看，还是跟妈妈亲，昨晚折腾你那么久，现在倒会撒娇了。”
敖玥靠在门框上，看着一家三口温馨的模样，心里也暖暖的：“等哪吒出差回来，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吃顿火锅，就当给你们接风，也算是我‘卸任’干妈的庆祝。”
“没问题！”沈然爽快答应，蓝欣也笑着点头，怀里的念念似乎听懂了，跟着咯咯笑起来，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把这一室的温馨衬得格外动人。
送走蓝欣一家，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阳光落在沙发上，留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敖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还带着倦意的肩膀，想起前几天和弟弟视频时，他提过公司最近项目忙得人手紧张，便掏出手机翻出敖丙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敖丙的声音带着点忙乱，背景里还能听到键盘敲击声：“姐？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家里又催你了？”
“不是，”敖玥笑着靠在沙发上，语气轻松，“我就是问问公司最近是不是特别忙，之前听你说项目赶进度，人手不够。我这边现在没什么事了，想回公司帮忙，你看需要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传来敖丙惊喜的声音：“真的吗？那太好了！上周还跟爸说要是你能回来就好了，有几个老客户你之前对接过，他们还问起你呢。不过姐，你刚歇没多久，不用这么急着过来吧？”
“没事，在家待着也闲不住，”敖玥看着窗外渐渐升高的太阳，心里有了久违的踏实感，“你把最近的项目资料发我一份，我先熟悉熟悉，明天就去公司报到。对了，爸妈知道这事吗？”
“还没呢，我一会儿就跟他们说，保准让他们高兴！”敖丙的声音里满是雀跃，“那我先去整理资料，姐你明天直接来办公室就行，我给你留好位置。”
挂了电话，敖玥看着手机里弟弟发来的“明天见”，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起身收拾好沙发上的靠垫，又给窗台的绿植浇了水，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连空气里都透着期待——原来回归熟悉的节奏，也是一种安稳的幸福。
收拾完屋子，敖玥从书架上取下那本带着爱心图案的小日记本，坐在洒满阳光的飘窗上。笔尖刚碰到纸页，就忍不住写下：“终于能回公司帮忙了，宅在家的这几天实在太无聊，还是忙起来更踏实。”
写完，她笔尖一顿，目光落在“老公”两个字上——原本想拨通哪吒的电话，跟他分享这个消息，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又收了回来。她想起哪吒出差前说过，这次项目对接节奏紧，说不定正在跟客户开会，贸然打电话怕打扰他。
犹豫了几秒，她低头继续在日记里写：“本来想告诉你我要回公司的事，又怕你在忙没时间接电话。不知道你那边项目顺不顺利，有没有按时吃饭？等你不忙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回个消息呀。”
笔尖划过纸页，留下浅浅的字迹，就像藏在心里的小牵挂。她合上日记本，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的爱心，心里默默盼着：等哪吒忙完这阵，一定要跟他好好说说这几天的事，还有回公司的期待。
方向盘在掌心轻轻发烫时，车载屏幕突然淌出《稻香》的前奏，周杰伦的嗓音像颗裹了糖的玻璃珠，一下砸开敖玥记忆里的高中夏天。那时母亲攥着她的手腕往驾校拽，她盯着教练车斑驳的保险杠直往后缩，母亲却只说“你总得自己掌一次方向”，硬逼着她把离合踩得发抖，把倒车入库练到夕阳漫进后视镜。
思绪回笼时，她偏头瞥了眼副驾，干净的皮质座椅映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昨天刚把车送去精洗，如今连方向盘缝隙里都没有半点灰，倒真像十年前刚提回来时那样，簇新得让人心软。仪表盘上的油量指示灯突然闪了闪，淡橙色的光提醒她该补油了，她打了个转向，朝着熟悉的加油站驶去，油枪“咔嗒”卡进油箱的瞬间，远处居民区的灯正一盏盏亮起来。
加完油的车动力更足，沿着滨江公路往前时，晚风卷着青草香从车窗钻进来。半小时后，黑色的车身缓缓驶入别墅园区，感应灯顺着车道一路亮起，她熄了火，看着车库门在身后缓缓合上，突然觉得母亲当年那句“自己掌方向”，原来早藏在了每一次平稳的驾驶里。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时，敖玥把车钥匙放在大理石台面上，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客厅里轻响。她踢掉高跟鞋往沙发上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抱枕边缘，目光落在窗外庭院里的路灯上——暖黄的光晕和高中时驾校旁的路灯一模一样，瞬间把她拽回那个满是汽油味的夏天。
那时母亲总在周末清晨五点就拍她的房门，声音里没半点商量：“起来收拾，今天必须把倒车入库练会。”她裹着被子往后缩，嗫嚅着说“我怕撞杆”，母亲却直接掀开她的被角，语气冷得像结了霜：“怕有什么用？以后你一个人要走的路，比驾校的场地难一百倍。”
第一次摸方向盘那天，她握着冰凉的塑料方向盘，指节都泛了白。教练在副驾喊“踩离合”，她紧张得把油门当刹车踩，车猛地往前窜了半米，吓得她眼泪直接掉下来。母亲正好来送水，看见这一幕没半句安慰，反而当着教练的面沉下脸：“这点事就哭？将来遇到事你怎么办？”说着就把水瓶往她手里一塞，“擦干眼泪，再练十遍，练不会今天不准走。”
太阳快落山时，她终于能勉强把车倒进库，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腿也因为一直踩着离合发僵。母亲站在树荫下看着她，递过来的毛巾还带着余温，却依旧没好脸色：“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别人三天就会的事，你练了整整一周。”她咬着唇没说话，却在低头擦汗时，看见母亲悄悄揉了揉站得发红的脚踝——原来母亲在树荫下站了整整一下午，连伞都没打。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她点开消息，母亲的文字带着一贯的利落，却藏着细枝末节的在意：“周末跟我去应酬，给你备了香槟，度数不高，知道你现在有胃病。下午先去看画展，放松下。对了，明天要去外地谈生意，一早来公司不准迟到，我让司机六点在你楼下等。”
每一句话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安排，可“度数不高”“知道你有胃病”几个字，却像温水浸过心脏。敖玥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只回了个“好”，而后把手机放在腿上，望着窗外的夜色轻轻笑了——原来母亲的爱，从来都是这样，裹在看似强硬的安排里，藏在她从未说出口的牵挂里。
难解的结
敖玥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反复蹭过“不许拒绝”那四个字，连指腹都泛起了热。犹豫了足足五分钟，她才深吸一口气，点开输入框，敲字的手都带着点发颤：“哪吒，周末我妈那边……安排了应酬，可能没办法赴约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就把手机攥得紧紧的，连呼吸都放轻了。屏幕上方的“正在输入”闪了又闪，却迟迟没跳出文字，这种沉默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她心上。她太清楚哪吒的敏感——上次因为母亲临时叫她去公司处理急事，爽约了两人的纪念日晚餐，他虽然笑着说“没事，下次再补”，却在那之后好几天，都没再提过约会的事。
终于，手机震了震，哪吒的消息带着明显的冷意：“又是你妈安排的事？”没有质问的语气，却透着藏不住的失落，“上次说公司急事，这次是应酬，敖玥，我们的约会在你这里，是不是永远要排在后面？”
看到这话，敖玥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发僵。她想解释，想说起母亲特意备了低度香槟，想说起母亲的安排里藏着的关心，可话到嘴边，却只觉得无力。她知道哪吒不是不讲理，只是上一次的失望还没完全散去，这次又被临时打乱计划，换谁都会难过。
她赶紧回消息：“不是的，我妈这次的应酬推不掉，而且她知道我有胃病，特意……”
“特意安排的应酬，就比我们的约定重要，对吗？”哪吒的消息很快弹了回来，打断了她的话，“我提前一周订好的江景餐厅，查了那天会有晚霞，还准备了你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蛋糕，这些你是不是都忘了？”
每一句话都像小锤子，敲得敖玥眼眶发酸。她握着手机，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喉咙发紧，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说不出来。客厅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传来，她靠在沙发上，只觉得满心的无奈——一边是无法推却的亲情与责任，一边是满心期待却再次落空的爱人，她夹在中间，连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
群聊里的求援
敖玥盯着哪吒最后发来的消息，眼眶又酸又胀，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情急之下，她猛地想起置顶的姐妹群，指尖飞快地点进去，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她深吸一口气，把刚才的事一股脑敲进群里，连标点都带着慌乱：“救命啊姐妹们！我现在快烦死了！刚才我妈发消息，让我周末跟她去应酬，还说下午看画展，明天一早要去外地谈生意，根本没给我拒绝的余地。结果我刚回完我妈，哪吒就发消息说周末约会，还说不许拒绝！”
“上次我就因为我妈叫我去公司，爽约了我们的纪念日晚餐，哪吒当时没说什么，但之后好几天都没提约会的事，特别敏感。这次我跟他说要去应酬，他直接问我‘又是你妈安排的事’，还说我们的约会永远排在后面，语气特别冷，我现在跟他解释他都不怎么回我了，怎么办啊？”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群里就炸了锅。林薇第一个回复，语气里满是心疼：“我天！这也太巧了吧！阿姨也是，明明知道你有胃病还安排应酬，不过也能看出来她关心你，特意说香槟度数不高。但哪吒这边也委屈啊，盼了半个月的约会又要黄，换谁都难受！”
王曼紧跟着发来消息，语气更直接：“你妈那边能不能稍微推一下啊？比如跟阿姨说你胃不太舒服，应酬可能喝不了酒，看看能不能改时间？哪吒这边你得好好哄，上次都爽约过一次了，这次再鸽，他肯定更难受，要不你跟他说之后补个更用心的约会？”
蓝欣则更冷静些，发来的文字条理清晰：“先别慌！你先跟哪吒好好说，别光解释，也说说你的难处，比如你妈安排的应酬推不掉，但你也很期待跟他的约会，让他知道你不是不重视他。然后再跟你妈沟通下，看看应酬能不能晚点去，或者只去上半场，争取挤出点时间跟哪吒见一面，哪怕就吃个饭也好啊！”
张琪和李冉也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出着主意，群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敖玥看着姐妹们的回复，心里的慌乱稍稍平复了些，可指尖依旧悬在屏幕上——一边是母亲不容置喙的安排，一边是爱人敏感的失落，她到底该怎么选，才能不让两边都失望？
指尖在“哪吒”的对话框上悬了半分钟，敖玥终究先点开了母亲的头像。上次爽约纪念日的愧疚还压在心底，她实在怕再用“母亲安排”四个字戳哪吒的敏感点，不如先试着和母亲沟通，哪怕只能争取到半小时的见面时间也好。
电话接通的瞬间，母亲的声音带着职场特有的干脆，先一步传来：“玥玥，刚才发你的应酬流程看了吗？明早九点的高铁票我已经订好了，直接送你去公司楼下。”
敖玥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把提前演练好的话咽了咽，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软和些：“妈，我看了流程……就是我最近胃还是有点不舒服，上次医生说尽量别碰酒精，而且周末哪吒那边……我们之前约好要见面的，能不能……”
话没说完就被母亲打断，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喙：“胃不舒服就少喝两口，我都跟王总说好了带你见见人，这可是为了你以后铺路。哪吒那边你跟他好好说，年轻人多理解理解，工作和应酬哪能说推就推？”
敖玥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还想再争取：“可是上次我已经因为公司的事爽约了，这次再……”
“别可是了，”母亲的声音又硬了几分，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这事就这么定了，我都安排好了，推不掉。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咔嗒”一声，通话被直接挂断。敖玥举着手机，耳边还残留着母亲的声音，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格外刺眼。她盯着手机，眼眶又开始发烫，原来连争取一点点时间的机会，都没有。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