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训练室的灯亮到后半夜，哪吒才收拾好设备回家。开门的瞬间，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出客厅里堆积的外卖盒——自从决定闭关练对抗路，他几乎把家变成了第二个训练室，三餐靠外卖，作息全跟着训练计划走。
他踢掉鞋，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刚点开对抗路复盘视频，手机就震了震。屏幕上方弹出沈然的微信消息：“吒哥！你快看微博！都是误会！” 他皱了皱眉，随手划掉，心里只想着刚才复盘时没处理好的对线细节——秦蓝说过，对手的李信擅长四级后单带，他必须把吕布的闪现留到关键团战。
没过多久，阿凯的电话打了进来，响了几声就被他按掉。他点开免打扰模式，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目光重新锁定屏幕。视频里，自己操控的吕布被对面李信的光形态压制得节节败退，他指尖在桌面上轻点，嘴里念念有词：“刚才应该先清线再蹲草，不该急着抢河蟹。”
这一琢磨就是两个小时，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他才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起身去厨房找水喝。路过客厅时，倒扣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微信消息提示小红点已经堆成了数字“99+”，有沈然的解释，有秦蓝发来的战术文档，还有几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他扫都没扫一眼，抓着水杯又坐回了书桌前。
其实不是对那些流言真的“不感冒”，而是他刻意选择了屏蔽。从提分手那天起，他就逼着自己不去想关于敖玥的一切——想她软乎乎的语气，想她蛋仔里跟着自己跳高台的样子，只会让练对抗路的决心动摇。所以他干脆把所有注意力都砸在比赛上，用复盘、练招、研究对手填满每一分钟，不给那些杂乱的情绪留任何缝隙。
直到中午，秦蓝敲门送早餐进来，看见倒扣的手机才提醒：“你手机快被沈然打爆了，好像是关于敖玥的事。”
哪吒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喉结滚了滚，还是硬着心肠：“没事，等练完这组连招再说。” 他盯着屏幕里重新开始的对局，吕布的大招精准命中李信，终于拿到了单杀。可不知怎么的，指尖却莫名有些发颤——刚才秦蓝提起“敖玥”两个字时，心脏还是漏了半拍。
秦蓝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没再多说，只是把早餐放在桌边：“先吃饭，别熬垮了。流言的事，沈然他们会处理。”
哪吒“嗯”了一声，眼睛却没离开屏幕。手机依旧安静地倒扣着，像一道隔绝两个世界的屏障。他知道屏幕那头有无数关于她的消息，可他不敢看，也不能看——至少现在不能。对抗赛在即，他不能输，更不能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乱了自己的阵脚。
吒儿刚走进陈塘关公司的会议室，就看见敖玥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项目策划案，指尖正划过文件上的关键数据。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没带多余的表情，见他进来，也只是淡淡抬了下眼，随即收回目光。
“人齐了，开始吧。”项目负责人清了清嗓子，把投影切换到合作方案页面，“这次敖式集团和我们对接陈塘关文旅IP的数字化项目，敖玥女士是甲方负责人，接下来由她介绍需求。”
敖玥立刻起身，拿起激光笔指向屏幕：“敖式集团这边的核心需求，是将陈塘关历史场景转化为可交互数字内容，分为三个阶段推进。第一阶段完成场景建模，重点还原古战场和民俗街区，工期控制在45天内。”
她的声音清晰平稳，带着职场人的专业与疏离，每一条需求都列得条理分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哪吒坐在对面，手里转着笔，目光落在她握着激光笔的手指上——以前她握平板玩蛋仔时，指尖总是轻轻蜷着，带着点软乎乎的劲儿，此刻却显得格外利落。
“建模团队需要配合我们的文史顾问，确保建筑形制和服饰细节准确，”敖玥顿了顿，看向吒儿所在的技术组方向，“贵司负责的渲染部分，需要达到电影级精度，后期要适配VR设备，这部分的技术参数我会后发你邮箱。”
“收到。”哪吒开口回应，声音比平时低沉些，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像两条没有交集的直线。
旁边的技术组长赶紧补充：“关于渲染周期，我们需要根据建模复杂度调整，能不能先提供基础场景草图？”
“可以，今天下班前发给你。”敖玥立刻点头，又指向屏幕上的时间轴，“第二阶段是交互功能开发，需要植入解谜玩法，结合陈塘关传说设计剧情，这部分需要贵司的游戏策划团队配合……”
整个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敖玥全程围绕项目需求、工期节点、对接流程展开，没有说过一句工作以外的话，连语气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客气，仿佛两人只是初次合作的商业伙伴。
散会时，哪吒收拾文件准备走，敖玥刚好拿着策划案从他身边经过，脚步顿了顿，却只是递过一份打印好的技术清单：“这是需要确认的参数明细，签字后明天上午反馈给我。”
“好。”哪吒接过清单，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下意识缩了缩手，气氛瞬间有些微妙。
敖玥率先打破沉默，往后退了半步，语气依旧平淡：“那我先回公司了，后续有问题随时联系。”说完便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没有一丝留恋。
哪吒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技术清单，又瞥了眼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心里莫名空了一块。刚才开会时她专注的样子，和以前趴在沙发上喊他“控场大神”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反差大得让他有些恍惚。
技术组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敖式集团这位负责人挺专业啊，需求说得明明白白，就是感觉有点冷。”
哪吒收回目光，捏了捏清单边角，低声道：“嗯，挺专业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股“冷”背后，是两人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冷吗？”哪吒指尖摩挲着清单上的字迹，声音轻得像叹，“以前不是这样的。”
技术组长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凑过来压低声音：“你们认识啊？看刚才递东西那下，我还以为是错觉。”
哪吒没直接答，只是把清单折好塞进文件袋，喉结动了动：“以前……挺熟的。”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沈然的名字，他划开接听，那边立刻炸开了锅。
“吒哥！你总算接电话了！敖玥姐那边发声明了！说之前的流言都是营销号乱编的，她跟那男的就是合作方！”沈然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我昨天跟你说的误会，就是这个！你没看手机吗？”
吒儿脚步一顿，会议室门口的风灌进衣领，凉得他指尖发麻：“声明？什么时候发的？”
“凌晨三点！我猜你肯定没看，特意盯着呢！”沈然的声音透着雀跃，“敖玥姐还私下找我问你最近状态，说知道你要打对抗赛，让我们别拿这些事烦你——”
“知道了。”哪吒打断他，目光不自觉飘向走廊尽头，那里早已没了敖玥的身影，“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挂了电话，技术组长正一脸八卦地看着他：“前女友？”
哪吒没否认，苦笑了下：“算吧。”他刚要走，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微信消息，来自敖玥。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参数有疑问随时微信找我，不用等明天。”后面跟着一个简洁的句号。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分钟，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个“好”。发送成功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他猛地回头，敖玥竟然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个保温杯。
“落东西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目光在他手机屏幕上扫过，刚好看见那个“好”字，没什么表情地移开视线，“技术参数要是有不清楚的，别硬扛，项目要紧。”
这话像根针，轻轻刺了下哪吒的心。以前他练新英雄卡关，她也是这么说，只是那时会把温好的牛奶塞到他手里，而不是站在三步开外，语气客气得像陌生人。
“我知道。”他往前走了半步，想问她是不是特意回来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声明我看到了。”
敖玥开储物柜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他，眼底终于有了点波澜，却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平静：“嗯，不想影响你比赛。秦蓝之前跟我说过，你练吕布练得挺苦。”
“你还记得我练吕布？”吒儿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补充，“我是说，谢谢你。”
保温杯从储物柜里拿出来，金属外壳反射着灯光，晃得人眼睛发涩。敖玥旋开杯盖，抿了口温水：“以前总看你玩，记不住才怪。”她抬眼看他，睫毛颤了颤，“好好打比赛，别像以前一样，输了就闷在训练室不出来。”
这话戳中了吒儿最软的地方，他喉结滚了滚，刚想说点什么，敖玥的手机响了，是工作电话。她接起，语气立刻切换成专业模式：“喂，张总，场景草图我下班前会发您邮箱……对，精度按之前说的来。”
挂了电话，她把保温杯塞进包里：“我真得走了，甲方那边催得紧。”这次她没再停留，转身就走，高跟鞋的声音坚定而清晰，没再回头。
哪吒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个折好的技术清单，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松开手。清单的边角被他捏得发皱，就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
会议室后的“附加赛”
吒儿刚把文件袋甩到办公桌上，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敖玥发来的微信紧跟着弹出：“清单第三页第七条渲染格式标错了，是EXR不是HDR，下班前重签一份给我。”
他盯着屏幕嗤笑一声，手指飞快敲字：“敖总眼神不行就配副眼镜，原文件是秦蓝拟的，你自己对接漏了倒怪别人？”
消息刚发出去，办公室门就被“砰”地推开。敖玥踩着高跟鞋冲进来，白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手里举着打印版清单，眉头拧成疙瘩：“哪吒你睁眼看看！这行小字写的‘适配VR优先HDR’，是你技术组没标注清楚，还敢倒打一耙？”
“哈？”吒儿猛地站起身，办公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合着敖总现在当甲方，连‘优先’和‘必须’都分不清了？我们按最高标准给你做EXR，你倒嫌我们多事？”他几步走到敖玥面前，两人之间隔着半臂距离，空气都透着火药味。
技术组的人全扒着隔断偷看，连呼吸都放轻了。秦蓝刚端着咖啡进来，见这阵仗赶紧想劝：“别别别，都是工作上的事——”
“秦哥你别管！”两人异口同声打断他，说完又同时转头瞪向对方。
“我不管？”敖玥把清单拍在吒儿桌上，纸页翻飞，“他要是按HDR做，后期适配VR时画面噪点能糊成马赛克，到时候返工算谁的？”
“算我的！”吒儿拍着胸脯，声音拔高八度，“但敖总能不能搞搞清楚，当初是谁通宵帮你改蛋仔地图的光影，现在倒跟我讲技术标准了？”
这话戳中了敖玥的软肋，她耳尖微红，却梗着脖子反驳：“那是以前！现在是工作，少拿私人恩怨说事！再说你改的光影，还不是把我精心搭的彩虹桥弄成了阴间滤镜？”
“阴间滤镜？”吒儿眼睛瞪得溜圆，“是你自己要‘赛博古风’混搭，我能把荧光粉和水墨画调一起就不错了！最后是谁抱着平板跟我夸‘控场大神好厉害’的？”
周围传来压抑的憋笑声，敖玥的脸彻底红了，伸手去推吒儿的肩膀：“哪吒你闭嘴！谁跟你提以前了！赶紧改清单签字，不然我投诉你消极怠工！”
“你投诉啊！”吒儿纹丝不动，反而往前凑了凑，故意压低声音，“正好让你们集团看看，甲方负责人公报私仇，当年是谁输了游戏哭着要我陪练的——”
“哪吒！”敖玥急得去捂他的嘴，指尖刚碰到他的唇，两人都愣住了。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
秦蓝趁机把清单往两人中间一递：“别吵了别吵了，我重新标了，EXR优先，HDR留备份，这样总行了吧？”
敖玥猛地收回手，背到身后攥紧了衣角，耳朵红得能滴血。吒儿清了清嗓子，拿起笔签字，却故意在“哪吒”两个字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莲花。
“幼稚。”敖玥瞥了眼签名，吐槽的语气却软了大半，伸手去拿清单时，指尖又不小心碰到他的，这次两人都没缩手，只是飞快移开。
“总比某些人强，当年玩蛋仔掉下去三次，还赖地图有bug。”吒儿把笔扔回笔筒，语气里带着得意。
敖玥咬了咬唇，突然勾起嘴角：“是啊，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复盘，被李信单杀五次，气得砸鼠标把键盘都敲坏了。”
“你怎么知道？”吒儿瞪大眼睛。
“沈然说的。”敖玥扬了扬下巴，拿起清单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晃了晃手机，“记得看我发的补充参数，再标错，我真投诉你。”
脚步声远了，技术组长才敢探出头：“吒哥，这哪是甲方乙方啊，这分明是‘欢喜冤家’附加赛！”
吒儿摸了摸刚才被敖玥碰到的嘴唇，嘴角不自觉往上翘，却凶巴巴地吼：“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EXR格式要是出问题，扣你们奖金！”
众人一哄而散，秦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行啊你，刚才那劲头，比打对抗赛还凶。”
吒儿拿起手机，看着敖玥发来的补充参数，末尾竟偷偷加了个莲花表情包，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当然，对付她，得用特殊战术。”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