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像一片轻盈的羽毛，飘落在高一的尾声。
李洧一的名字，毫无悬念地高悬在榜首。
各科成绩单上，他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令人望尘莫及的数字，像一座沉默而稳固的山峰，宣告着他的绝对实力。
暑假的序幕在蝉鸣声中拉开。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里弥漫着慵懒的气息。
你和李洧一约好，去学校附近那家藏在巷子深处的旧书吧“墨痕”做暑假作业。
那里安静，有冷气，还有满墙的旧书散发出的、令人安心的油墨香。
推开“墨痕”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旧书、咖啡和冷气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门外的燥热。
店里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几盏暖黄的壁灯和桌上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书架林立，像迷宫一样隔开了一个个小小的、私密的空间。
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靠窗位置的李洧一。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T恤，侧脸在窗外透进来的、被梧桐枝叶过滤过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清俊。
他微微低着头，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着，神情专注而沉静。
阳光落在他额前细碎的刘海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投下小片温柔的阴影。
你放轻脚步走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李洧一闻声抬起头，看到是你，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漾开一丝清晰的笑意。
“来了？”
他低声问，声音在安静的书吧里显得格外清晰悦耳。
“嗯。”
你点点头，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拿出自己的作业。
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他看起来比在学校时放松了许多，眉宇间少了几分紧绷的锐利，多了几分少年特有的清爽和柔和。
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鼻梁和线条清晰的下颌，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温暖的光晕里。
你感觉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脸颊有些微热，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
“喝点什么？”
李洧一放下笔，轻声问。
“橘子汽水吧。”你随口答道。
“好。”
他站起身，走向吧台。你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书架间穿行，动作从容而优雅，心湖又泛起一丝微澜。
不一会儿，他端着两杯汽水回来，将一杯橘子味的轻轻放在你面前。冰块在杯壁上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谢。”
你小声道谢，端起汽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微甜，却没能完全压下心底那份莫名的悸动。
两人开始埋头写作业。
书吧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
你被一道物理综合题卡住了，眉头紧锁，咬着笔头苦思冥想。
草稿纸上写满了凌乱的公式，却找不到突破口。
“卡住了？”
李洧一低沉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你抬起头，有些沮丧地点点头：
“嗯，这道题好难，受力分析总觉得少了个力…”
李洧一放下自己的笔，很自然地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你身边。
他微微俯身，手臂撑在你椅子的扶手上，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姿势。
他身上那股干净的皂角香混合着淡淡的汽水气息，瞬间将你笼罩。
“这里，”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题干的一个关键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磁性，
“你看，这个相互作用力容易被忽略，它和摩擦力共同作用在这个点上…”
他的声音就在你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你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感。
你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轮廓，和他专注讲解时微微颤动的睫毛。
心跳骤然加速，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脸颊的温度迅速攀升。
你努力集中精神听他讲解，思路却不由自主地被他靠近的气息和专注的眼神扰乱。
“懂了吗？”
他讲完，侧过头看你，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你的身影，带着询问。
你猛地回过神，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
你慌乱地低下头，盯着草稿纸，声音细若蚊蝇：
“懂…懂了…”
李洧一似乎察觉到了你的异样，他微微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
但目光依旧落在你泛红的耳根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一丝…
他低声说：
“嗯，懂了就好。有不懂的再问我。”
说完，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重新拿起笔，仿佛刚才那令人心跳加速的靠近从未发生。
你偷偷松了口气，却感觉脸颊依旧滚烫。
刚才那短暂的靠近，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你偷偷抬眼看他，他正专注地解题，侧脸线条沉静而认真，仿佛刚才那个带着侵略性靠近的人不是他。
这份若无其事，反而让你更加心慌意乱。
就在你努力平复心跳，试图重新投入题海时，一个熟悉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打破了书吧的宁静：
“哟~我说怎么约我逛街都不出来，原来躲在这儿‘好好学习’呢！”
你猛地抬头，只见项晓正双手叉腰，站在书架旁。
脸上挂着“被我抓到了吧”的狡黠笑容，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你和李洧一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充满了促狭和了然。
“晓晓？！”
你吓了一跳，脸更红了，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项晓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拉开你旁边的椅子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你，
“‘墨痕’又不是你家开的！再说了，这么好的地方，你居然不告诉我？重色轻友啊谢蓝蓝！”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对面的李洧一听清楚。
李洧一闻声抬起头，看到项晓，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眼神平静无波。
“你胡说什么呀！”
你羞恼地瞪了项晓一眼，伸手想捂住她的嘴。
项晓灵活地躲开，笑嘻嘻地凑近你，压低声音，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啧啧啧，脸都红成猴屁股了！刚才我可都看见了！李大才子亲自下场辅导功课，靠得那~么近！怎么样？近距离感受学霸光环，是不是小心脏扑通扑通快跳出来了？”
“项晓！”
你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伸手去掐她。
“哎哟！恼羞成怒啦！”
项晓一边躲一边笑，眼神瞟向李洧一，
“李洧一，你管管她！她欺负我！”
李洧一放下笔，看向你们这边。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在看两个闹腾的小孩子。
他没有接项晓的话，只是看着你，声音低沉温和：“要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看看！看看人家！”
项晓立刻指着李洧一，对着你夸张地摇头，
“多体贴！多懂事！哪像你，就知道掐我！我要喝冰拿铁！超大杯！加双份糖浆！”她毫不客气地点单。
李洧一点点头，起身去吧台。
项晓立刻凑到你耳边，贼兮兮地说：
“蓝蓝，有戏啊！李大才子这眼神，啧啧，都快把你融化了！刚才那距离，那气氛…你俩就没发生点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
你红着脸反驳，
“他就是给我讲题！”
“讲题需要靠那么近？”
项晓挑眉，
“讲题能把你脸讲得这么红？骗鬼呢！我看啊，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学霸撩妹，手段高明着呢！”
“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你气鼓鼓地转过身。
“好好好，不说不说！”
项晓见好就收，但脸上的笑容依旧暧昧，
“不过蓝蓝，我可提醒你，杨梓程那边…你可得想清楚了。别到时候这边刚有点苗头，那边又…”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提到杨梓程，你心里微微一沉。
那份残留的悸动和习惯性的亲近感，像一缕淡淡的烟雾，并未完全消散。
项晓的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那层朦胧的暧昧泡泡，让你不得不面对心底那份尚未理清的混乱。
这时，李洧一端着两杯饮料回来了。
刚才那杯汽水已经被你喝了个精光。
一杯橘子汽放在你面前，一杯超大杯冰拿铁放在项晓面前。
“谢谢李大才子！”
项晓笑嘻嘻地接过，
“放心，我喝完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们‘学习’！”
她特意加重了“学习”两个字，眼神里的调侃意味十足。
李洧一没说话，只是重新坐下，拿起笔，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但他微微低垂的眼帘下，那紧抿的唇线似乎比刚才绷紧了一分。
项晓一边喝着冰拿铁，一边用眼神在你和李洧一之间来回扫视，脸上挂着“我懂我都懂”的神秘微笑。
她的存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搅乱了书吧里原本流淌的、带着青涩悸动的宁静暖流。
也让那份悄然滋长的暧昧，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难以忽视。
你看着对面重新陷入题海的李洧一，又看看身边挤眉弄眼的项晓，心乱如麻。
暑假才刚刚开始，似乎就注定不会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