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校运会

校运会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三千公尺比赛的起跑线上，黎致调整着呼吸。

看台上传来各班的加油声，他听见B班方向格外响亮的呐喊，陆启示正举着个手工制作的牌子，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狼。

“黎致哥加油！”林白不知怎么混进了中部看台，声音清亮地穿透嘈杂。

发令枪响。

黎致按照林诚教他的节奏起跑，保持在中段位置。王新华从他身边超过去时，肘部“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肋骨。

第五圈时，黎致开始加速。

汗水模糊了视线，他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像鼓点敲在耳膜上。

最后半圈，他全力冲刺。

终点线的红绸带越来越近，看台的欢呼声像潮水般涌来。

冲过终点时，惯性推着他继续向前。就在他减速的瞬间，不知谁的脚突然伸到了他前方。

黎致失去平衡向前栽去——却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林诚不知何时出现在终点线后，稳稳接住了他。但冲击力太大，两人一起摔倒在塑胶跑道上。

黎致手忙脚乱想撑起身子，脚踝却传来一阵刺痛。

他再次失去平衡，嘴唇猝不及防地撞上另一片柔软。

黎致能数清林诚睫毛上沾着的汗珠，能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惊愕的倒影。

咔嚓。

快门声清脆地响起。

陆启示举着手机，嘴巴张成O型：“我...我就是想拍冲线瞬间...”

黎致猛地爬起来，嘴唇上火辣辣的。

林诚沉默地坐起身，擦了擦嘴角。

医务室里，校医一边给黎致包扎扭伤的脚踝一边唠叨：“冲刺完不能急停，这都不懂？”

帘子外，陆启示小声对林诚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手抖了……”

林诚没说话。

回去的路上三人异常沉默。直到分别时，林诚突然开口：“照片删了。”

陆启示立刻掏出手机：“马上删！”

黎致盯着自己的脚尖，感觉嘴唇上的触感还在燃烧。

第二天，黎致一瘸一拐地进教室时，全班突然安静了一瞬。陆启示蹦过来：“黎哥！你成名人了！”

原来他昨天发了个校运会集锦视频，恰好剪掉了摔倒画面，但留下了黎致冲刺的帅气镜头。

“差点以为你要摔了，”陆启示压低声音，“幸亏林诚接得准。”

课间林白蹦进教室：“黎致哥！你昨天太帅了！”他突然凑近，“不过你嘴巴怎么破了？”

黎致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林诚拎着弟弟的衣领往外走：“回去上课。”

林白挣扎着回头喊：“爸说让你周末带同学来吃饭！”

放学后，黎致在车棚遇见林诚。两人同时开口：

“你脚...”

“你手...”

林诚的手肘擦伤了一片，昨天都没处理。

“医务室。”黎致下意识说。

擦药时，黎致注意到林诚的睫毛真的很长，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昨天...”黎致犹豫着开口。

“意外。”林诚打断他，棉签按在伤口上。

回家路上，黎致收到陆启示的消息：“照片真删了！不过我内存卡好像备份了...开玩笑的！”

紧接着又一条：“说真的，你俩当时那样特别像漫画画面。”

周末去林家吃饭时，黎致紧张得差点同手同脚。林爸爸系着围裙来开门，手上还沾着面粉：“小致吧？常听小白提起你。”

林白从厨房探出头：“黎致哥！我爸特意做了红烧肉！”

黎致注意到林爸爸转身时，轻轻拍了拍林诚的肩膀。

饭桌上，林爸爸热情地夹菜：“小致多吃点，听说你跑步很厉害？”

林白在桌下踢黎致：“黎致哥，你嘴唇好点没？”

黎致筷子上的鸡块掉进汤里。

林诚突然给弟弟夹了块最大的红烧肉：“吃饭。”

林白震惊地看着碗里的肉：“哥你居然给我夹菜？！”

饭后林爸爸拿出相册，指着一张照片：“小诚小时候也总摔跤，有次直接亲到隔壁小朋友脸上。”

林诚猛地站起身：“我去洗碗。”

黎致帮忙收拾时，在厨房小声问：“真的？”

林诚耳尖发红：“他记错了。”

回去的路上，黎致收到林诚的消息：“视频第七秒。”

那是陆启示发的集锦视频，正好拍到林诚在终点线后张开手臂的瞬间。字幕写着：“友谊第一”。

黎致反复看了好几遍那个画面。月光洒在手机屏幕上，映出自己不自觉扬起的嘴角。

他想起摔倒时一瞬的失重，想起接住他的手臂有多稳，想起那个意外的触碰——然后飞快地摇了摇头。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林白发来的消息：“我哥刚问我嘴唇破皮怎么好得快！！！！”

后面跟着一连串惊叹号。

黎致把手机揣回口袋，感觉晚风突然变得很温柔。路边的桂花开了，细小的花瓣落在肩头，香得像某个不敢回想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