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新华的“忏悔”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压下来。

主席台上，林副校长穿着熨帖的西装，话筒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他身后站着各班班主任，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A班队伍时微微停顿。

“今天利用升旗仪式的时间，强调一下校园风气问题。”林副校长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操场，“我们学校一贯反对任何形式的欺凌行为......”

黎致感觉到无数目光像细针一样扎在背上。

他挺直脊背，听见身边林诚平稳的呼吸声。

“下面请初三A班王新华同学上台。”林副校长的声音陡然严肃。

队伍里响起压抑的骚动。

王新华从A班队伍前排走出来，校服穿得一丝不苟，但拉链忘了拉到指定位置。

王新华站在主席台上，手里捏着那张德育处强制他写的检讨书，指节捏得发白。

“我，王新华...对于近期在班级内传播不实信息的行为...表示歉意。”

黎致站在B班的队伍里，能清楚地看见王新华嘴角那抹弧度。

那不是认错的表情，而是被强行按头服软的屈辱。

“...认识到这种行为对同学造成了伤害...”王新华念到这一句时突然抬头，目光精准地钉在黎致脸上，“也希望某些同学不要过度敏感，开不起玩笑。”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林副校长皱眉上前半步，但王新华已经低下头，快速念完了最后几句。

散场时人群涌动，黎致感觉胳膊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王新华的声音擦过他耳边，“没看见。”

黎致还没说话，林诚已经插进两人之间：“走路看路。”

王新华冷笑一声，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这么快就找到靠山了？”

那天之后的A班更加微妙。

表面上没人再提那些谣言，但黎致去交作业时，依然能感觉到突然安静的空气和回避的目光。

体育课测跳远，黎致和王新华分到同一组。沙坑边，王新华突然“不小心”踢起一把沙子，正好迷了黎致的眼睛。

“哎呀，没注意。”王新华语气毫无歉意。

黎致揉着发红的眼睛，感觉一只手扶住他肘部。

“医务室。”林诚的声音很简单。

王新华在他们身后提高音量：“这么娇气还上什么体育课？”

去医务室的路上，黎致沉默地走着。林诚突然开口：“他在害怕。”

“怕什么？”

“怕你真的比他强。”

午休时黎致在食堂又遇到了王新华。

他端着餐盘找座位时，听见王新华那桌传来刻意抬高的议论：

“某些人就是会装可怜...”

“要不是有靠山...”

黎致转身想走，却看见林诚已经站在那桌旁边。

“食不言。”林诚敲了敲桌子，“校规第27条。”

王新华猛地站起来：“你算老几？”

“比你懂规矩。”林诚平静地回答。

整个食堂都安静下来。

王新华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冷笑一声坐下：“走着瞧。”

放学时黎致发现自行车胎被人扎了。气门芯不翼而飞，车胎软塌塌地贴在地上。

“需要帮忙吗？”王新华推着自己的车经过，“看来你运气不太好啊。”

林诚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拿着个新气门芯：“我刚好多一个。”

王新华的笑容僵在脸上。

最过分的是周三的数学竞赛班。黎致做完题去上厕所，回来发现答题卡被泼了墨水。监考老师皱眉看着污损的卡片：“这怎么评分？”

王新华坐在前排，头也不回地转着笔。

黎致感觉血液冲上头顶。他正要开口，林诚突然举手：“老师，我要求调监控。”

教室里一片寂静。

王新华转笔的动作停了。

最后竞赛班老师叹了口气：“黎致用备用答题卡重抄一遍，时间延长十分钟。”

事后黎致问林诚：“你真的要调监控？”

“bluff 。”林诚用了个英文词，“但有用。”

周五的篮球课上，王新华“不小心”一肘撞在黎致肋骨上。

黎致疼得弯下腰，听见王新华在头顶说：“都说了不好意思，你怎么总往我肘子上撞？”

黎致突然直起身。

汗水和尘土黏在他的睫毛上，视野里王新华的脸模糊不清。

“王新华，”他声音很平静，“你怕我。”

林诚什么也没说，只是抛给黎致一瓶水。

放学时下雨了。

黎致在车棚看见王新华的车锁被人用胶水堵了。王新华正暴躁地踹着车轮。

“需要帮忙吗？”黎致经过时间。

王新华猛地抬头，眼神像是要咬人。

黎致把伞往那边倾了倾：“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王新华愣了几秒，突然扯过书包顶在头上，冲进雨幕里。

林诚推着车过来：“心软了？”

“只是觉得没意思。”黎致看着那个狼狈的背影消失在雨帘中。

雨点敲打着车棚顶，像无数小鼓点在敲击。林诚突然说：“他不会罢休的。”

“我知道。”黎致握紧伞柄，“但我也不会再逃了。”

那一晚黎致梦见自己在跑一场没有终点的比赛。无论跑多快，总有一个影子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