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连载· 卿心哲玉1

第一章 宫宴惊鸿

长信宫的鎏金铜灯将殿内照得如白昼般明亮，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桂花酿的馥郁气息。颜卿端坐在公主席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羊脂玉双鱼佩——那是三年前皇兄苏哲从漠北征战归来时，特意为她寻来的珍品。

“陛下驾到——”随着内侍尖细的唱喏声，文武百官纷纷起身行礼。颜卿抬眸望去，只见父皇身着明黄十二章纹龙袍，神色威严地走在前方，身旁紧随的冯太后则穿着绣金蹙鸾纹朝服，鬓边斜插一支赤金镶红宝步摇，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今日设宴，一来是为庆贺漠北草原与我大雍达成和议，二来是为迎接乌苏公主远道而来。”皇帝的声音沉稳有力，“乌苏公主，朕已为你备下薄酒，还望你在长安住得舒心。”

话音刚落，一道身着骑射装的身影便从殿外大步走入。乌苏公主头戴银质狼头冠，腰间悬挂着一把镶嵌绿松石的弯刀，肌肤是健康的蜜色，眼眸如草原上的星辰般明亮：“大雍皇帝客气了！我乌苏部最敬重英雄，此次前来，除了议和，更想见识一下大雍的英才。”她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了苏哲身上——这位大皇子身着墨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面容俊朗，气质沉稳，与殿内其他文臣武将相比，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城府。

颜卿见乌苏公主盯着苏哲不放，心里顿时泛起一丝不悦。她轻哼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却不小心将酒液洒在了裙摆上。“哎呀！”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看向苏哲。

苏哲立刻起身，从内侍手中拿过一方干净的锦帕，缓步走到颜卿面前，声音温和：“卿卿，小心些。”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颜卿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暖意。颜卿脸颊微红，接过锦帕胡乱擦拭着裙摆，嘴上却不饶人：“谁要你多管闲事！”

这一幕落在冯太后眼中，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待苏哲回到座位后，冯太后端起酒杯，笑意盈盈地说：“皇儿与公主兄妹情深，真是羡煞哀家。不过哀家听说，近日朝中不少大臣都在议论立储之事，不知陛下可有定论？”

皇帝闻言，眉头微蹙：“立储乃国之大事，需从长计议。”

“陛下此言差矣。”冯太后放下酒杯，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太子乃国之根本，如今皇子们皆已成年，若不早日定下储君，恐生祸端。哀家以为，二皇子苏瑾仁厚孝顺，不如就立他为太子？”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知，二皇子苏瑾是冯太后的亲外甥，若他被立为太子，冯太后的权势无疑会更进一步。苏哲端坐在座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贺良川从文官席位上起身。她身着一身月白色襦裙，头戴玉簪，气质清雅，声音却带着几分锐利：“太后娘娘，立储之事需权衡皇子的德行与才能。二皇子虽仁厚，但缺乏处理朝政的经验；而大皇子征战漠北，平定叛乱，又在朝中颇有威望，更适合担当储君之位。”

贺良川是贺家的嫡女，其父亲曾是朝中重臣，后因遭人陷害而病逝，她凭借着过人的智谋，被皇帝封为郡主，留在宫中担任谋士。冯太后素来忌惮贺良川的才华，见她公然反驳自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贺郡主不过是一介女子，竟敢干涉朝政？”

“太后娘娘，”贺良川不卑不亢地回答，“古有穆桂英挂帅，今有女子为谋士，女子为何不能议论朝政？况且臣所言，皆是为了大雍的江山社稷。”

颜卿见贺良川为苏哲说话，心里的不悦顿时消散了大半。她站起身，走到贺良川身边，昂着下巴对冯太后说：“太后娘娘，贺姐姐说得对！皇兄文武双全，凭什么不能被立为太子？您偏袒二皇兄，难道是想把持朝政吗？”

“放肆！”冯太后拍案而起，指着颜卿怒斥，“你一个不懂事的公主，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哀家看你是被宠坏了！”

皇帝见场面僵持不下，连忙打圆场：“好了，今日是喜宴，不谈立储之事。大家继续饮酒作乐吧。”说完，他朝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立刻上前奏乐，殿内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宫宴结束后，苏哲送颜卿回公主府。路上，颜卿忍不住问：“皇兄，冯太后处处针对你，你为什么不反驳她？”

苏哲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颜卿，眼底带着一丝宠溺：“卿卿，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冯太后在朝中根基深厚，若我现在与她硬碰硬，只会吃亏。”他伸手揉了揉颜卿的头发，“你只要安心做你的公主，其他的事情交给皇兄就好。”

颜卿看着苏哲深邃的眼眸，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她别过脸，嘟囔着：“谁要你保护了，我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

苏哲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宁静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