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励志·双女主 宫墙双蕊

长信宫的青砖缝里总渗着寒气,尤其到了腊月,风裹着雪沫子往衣领里钻,冻得人指尖发僵。青芜攥着半块啃剩的窝头,蹲在廊下看着若薇小跑过来——她怀里抱着个半旧的药箱,青布宫裙的膝盖处沾了泥污,鬓边碎发冻得结了霜,嘴唇紫得像冬日里蔫掉的茄花。

“又被张嬷嬷刁难了?”青芜赶紧起身,把怀里揣着的暖手炉塞给她。若薇是半年前入宫的,分到长信宫做煎药宫女,性子软,说话都不敢大声,偏生张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最会拿新人立规矩,稍有不顺心就扣月钱、罚跪雪地。

若薇捧着暖手炉,眼圈红了:“方才给华贵妃送安神汤,雪天路滑摔了一跤,洒了小半罐……嬷嬷说要扣我这个月的月钱,还让我今晚不许睡,把宫角那堆脏衣都洗了。”她说着,又赶紧护紧药箱,“好在给太后的药没洒,不然我……”

青芜顺着她的手看向药箱,见里面的药包用油纸仔细裹着,还冒着丝丝热气。她心里一软,拉过若薇的手:“月钱我替你补上,脏衣我去洗。你赶紧把药给太后送过去,晚了又要挨骂。”

“那怎么行?”若薇急得摇头,“你已经帮我很多次了,怎么能再让你受罚?”

“咱们都是苦命人,分什么你的我的?”青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红糖糕,“这是上次李姑姑赏我的,你先垫垫肚子,送完药就回屋歇着,别冻着了。”

若薇捏着温热的红糖糕,眼眶更红了,却没再推辞,只是轻声说:“青芜姐姐,以后我一定好好学草药,等我能看病了,就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青芜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暖烘烘的。她入宫三年,从洗衣房的小杂役做到负责浆洗宫衣的宫女,见惯了宫里的明争暗斗,有人为了攀高枝踩着别人上位,有人为了自保冷眼旁观,像若薇这样真心待她的,还是第一个。

从那以后,两人便成了宫墙里最亲近的伴。青芜识字,是入宫前父亲教的——她原是书香世家的女儿,奈何父亲遭人陷害,家道中落,她才被迫入宫为奴。晚上歇下后,她就借着廊下的宫灯,教若薇读书写字;若薇则懂些草药,是母亲生前教的,她在长信宫的墙角种了薄荷、艾草,夏天采了薄荷给青芜驱蚊,冬天用艾草煮水给她泡脚驱寒。

春日里,宫里传来消息,尚宫局要从各宫选宫女去学习,学成后通过考核就能成为女官,不用再做粗活杂役。青芜听到消息时,正在给若薇缝补磨破的袖口,指尖猛地一顿——她从未想过,宫女也能有出头之日。

可报名那天,她却犹豫了。若薇因为上次洒药的事,在张嬷嬷那里落了“办事不利”的记录,根本没资格参选。青芜看着若薇坐在廊下整理草药,眼神落寞,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若薇,我不去了,咱们还在长信宫一起过日子,挺好的。”

“姐姐说什么胡话?”若薇猛地抬头,手里的草药都掉在了地上,“你识字又聪明,肯定能通过考核的!我没关系,我就想好好学草药,以后能帮宫里的姐妹看病就够了。”她转身从床底下翻出个木盒子,里面是本泛黄的《本草图经》,封皮都磨破了,“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带着,尚宫局里肯定用得上。”

青芜接过书,指尖触到书页上若薇母亲的字迹,眼眶忽然发热。她知道,若薇比谁都想有个机会,却为了她,甘愿放弃。那天晚上,青芜在灯下帮若薇整理草药笔记,把自己知道的药理知识都写在上面;若薇则连夜给青芜缝制新的布裙,用省下的碎布绣了朵小小的兰花,说要让她去尚宫局时体面些。

尚宫局的学习比青芜想象中难得多。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学礼仪,从走路的姿势到说话的语调,都有严苛的规矩;白天要学文书记录、宫规职掌,还要熟悉各宫的人事关系;晚上还要背诵《女诫》《内则》,常常学到深夜。

有一次,她因为记错了各宫的贡品数量,被尚宫罚抄《宫规》一百遍,抄到手指都磨出了血泡。她坐在灯下,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想起长信宫的日子,想起若薇给她煮的姜汤,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可她擦了擦眼泪,又拿起笔——她不能放弃,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若薇的期待。

而若薇在长信宫,也没闲着。她趁着给各宫送药的机会,偷偷向太医院的刘御医请教。刘御医是个心善的老人,见若薇认药准、记性好,又肯钻研,便偶尔会教她些药理知识,还把自己的旧医书借她看。

有次宫中小宫女得了风寒,太医院忙不过来,张嬷嬷让若薇随便煮点姜汤应付。若薇却根据刘御医教的方子,用紫苏、生姜、葱白熬了药汤,没想到喝了两天,那小宫女的病就好了。这事渐渐传开,连太后身边的李姑姑都来找若薇要安神的草药。

半年后,青芜通过了尚宫局的考核,成了最年轻的女官,被派去掌管宫女的调配。她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尚宫局的文书,去找长信宫的管事嬷嬷,把若薇调到了太医院当差——她知道,若薇的天赋不该被埋没在长信宫的小院子里。

若薇到了太医院,如鱼得水。她记性好,几天就认全了太医院的药材;手脚麻利,煎药、配药从不出错;还肯下苦功,每天都跟着刘御医学习诊脉、开方,晚上就对着青芜给她整理的笔记琢磨药理。

可太医院里的御医大多是世家出身,看不起她一个宫女出身的杂役,常常故意刁难她。有次,一位李御医故意把两种药性相冲的药材混在一起,让若薇分拣,若是分错了,就要被赶出太医院。

若薇看着面前的药材,手心直冒汗。她虽然认药准,可这两种药材外形相似,她以前只在书上见过。就在她快要放弃时,忽然想起青芜教她的办法——遇到不懂的,就多观察、多思考。她仔细闻了闻药材的气味,又用指甲掐了掐断面,终于分清了两种药材。

李御医见她分对了,脸色难看,却也没再说什么。这件事传到刘御医耳朵里,他对若薇更看重了,还把自己珍藏的《千金方》借给她看,说:“你这孩子,有灵性,好好学,将来定能有大出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青芜在尚宫局的职位越来越高。她做事公正,从不偏袒谁,又肯为宫女们争取权益——有次一位小宫女被贵妃身边的太监欺负,青芜直接去找贵妃理论,最终让太监赔了罪。渐渐地,宫里的宫女们都服她,尚宫也越来越器重她。

而若薇也在太医院闯出了名声。那年夏天,宫里爆发时疫,发热、咳嗽的宫女太监越来越多,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只能用些普通的退烧药应付。若薇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宫人,心里急得不行,她翻遍了刘御医借她的医书,又想起母亲生前说过的“清热解毒”的方子,提出用金银花、连翘、板蓝根熬汤,让大家预防和治疗。

刘御医看着若薇写的方子,犹豫了——这些药材都是普通的草药,从没用来治疗时疫过。可看着越来越严重的时疫,他还是决定试一试。没想到,喝了药汤的宫人,病情都渐渐好转,时疫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皇帝听说了这件事,特意召见了若薇。当他得知若薇只是个宫女出身的医工,却能想出这么好的方子时,惊叹道:“民间有此能人,竟埋没在太医院做杂役,实在可惜!”当即下旨,破格让若薇成为太医院的医官,还允许她在宫里开设药房,专门为宫女和太监看病。

这是宫里第一次有宫女成为医官,消息传开,人人都为若薇高兴。青芜更是激动得不行,特意去药房看她,还带来了她最喜欢的红糖糕:“若薇,你做到了!你真的成了能治病的医官了!”

若薇看着青芜,眼眶红了:“姐姐,若不是你,我也走不到今天。当年你替我受罚,教我读书,把我调到太医院……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咱们是互相帮衬,”青芜笑着握住她的手,“你还记得吗?当年在长信宫,你说要好好学草药,不让我受委屈。现在,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我再也不用让你受别人的欺负了。”

后来,青芜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升为尚宫局的最高女官,掌管宫中所有宫女的任免和调度。她废除了许多苛待宫女的旧规矩,比如“犯错就罚跪雪地”“不许宫女读书识字”,还设立了学堂,请宫里的老儒来教宫女们读书,让更多像她们当年一样的宫女,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而若薇也成了太医院最有名的医官,她不仅医术好,还心善,对宫女太监从不摆架子,遇到家境贫寒的,还会免费给他们看病送药。皇帝还特意赏赐了她“女药师”的封号,这是宫里第一个女药师,也是第一个出身宫女的药师。

这日,青芜和若薇在御花园相遇。青芜穿着紫色的女官服,头戴银钗,端庄大气;若薇身着绿色的医官袍,腰间挂着药囊,温婉娴静。两人并肩走在桃花树下,看着满树盛开的桃花,花瓣落在她们的肩头,像当年在长信宫时,落在她们缝补的布裙上一样。

“还记得那年冬天,你替我洗脏衣,冻得手指都肿了吗?”若薇笑着说,眼里满是怀念。

“怎么不记得?”青芜也笑了,“还有你给我煮的艾草汤,我现在还想着那个味道呢。对了,你娘留给你的《本草图经》,我还好好收着呢,等咱们以后出宫了,就把它带在身边。”

若薇点点头,眼里闪着光:“好啊。等咱们出宫了,我就开一家药铺,你就开一家学堂,咱们还像在宫里一样,互相帮衬,一起过日子。”

风吹过,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她们的发间、衣上。青芜看着若薇,忽然觉得,她们就像宫墙里的两朵花,一起在寒风中扎根,一起在阳光下绽放,从未因为命运的坎坷而放弃,也从未因为彼此的优秀而嫉妒。她们用彼此的温暖,照亮了对方的路,也照亮了无数宫女的路。

后来,宫里的人都知道,尚宫局的青芜女官和太医院的若薇药师是最好的朋友。她们一个为宫女们争取权益,让她们不再任人欺凌;一个为底层人医治病痛,让她们不再无药可医。人们都说,她们是宫墙里最亮的两束光,也是最动人的一段情谊。

而青芜和若薇也常常会想起,当年在长信宫的那个冬天,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因为一句“互相帮衬”,从此携手,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她们知道,宫墙再高,也挡不住想要向上生长的决心;命运再苦,只要有人并肩,就能闯出一片天。这份在宫墙里结下的情谊,就像寒冬里的炭火,夏日里的清风,会一直温暖着她们,直到永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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