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寒夜微光碎渣甜，病榻情牵一线牵
深秋的清晨带着刺骨的凉意，ICU走廊的灯光依旧冷白，却比昨夜多了一丝微弱的暖意——监护仪上的曲线不再是平缓的直线，而是有了细微的起伏，像寒冬里破冰的溪流，带着一丝生机。
向淼闻蜷缩在ICU外的长椅上，身上盖着夏沐雪带来的外套，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夜淡了些，却依旧布满疲惫。他一夜没睡，就那样靠着冰冷的墙壁，死死盯着ICU的门，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是他昨天在病房里，用颤抖的手画的一朵栀子花，花瓣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执拗的认真。
“淼闻，吃点东西吧。”夏沐雪递来一杯温热的小米粥，还有一个豆沙包，“你昨天就没好好吃饭，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雨馫醒过来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心疼的。”
向淼闻的身体动了动，没有立刻接，只是眼神依旧盯着ICU的门，声音沙哑：“他……有没有动静？”
“医生刚才进去检查了，说心率稍微稳定了一点，手指动了一下。”夏沐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这是好现象，说明他在努力醒过来。”
“真的？”向淼闻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亮起了光，像濒临熄灭的烛火被重新点燃，“他动了？是不是听到我说话了？”
“应该是吧。”夏沐雪笑着点头，把粥递到他手里，“快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气等他醒过来，等他醒了，你还要把你画的栀子花给他看呢。”
向淼闻接过粥，笨拙地用勺子舀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进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他以前总不爱吃豆沙包，觉得太甜，可现在咬了一口，却觉得甜得恰到好处——这是梦雨馫以前总逼他吃的，说“豆沙包养胃，你胃不好，要多吃”。
“好吃吗？”夏沐雪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嗯。”向淼闻点头，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这笑容很轻，却像一缕阳光，穿透了连日来的阴霾，“和以前梦雨馫买的一样甜。”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绝望和癫狂，而是多了一丝期待。手里的栀子花画被他小心翼翼地抚平，指尖反复划过花瓣的纹路——他要把这朵画送给梦雨馫，告诉他，他还记得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种栀子花的时光，还记得梦雨馫说“以后我们的家，要种满栀子花”。
这是寒夜里的第一颗“糖渣”——不是浓烈的甜，而是带着回忆的、淡淡的暖，藏在无尽的等待和担忧里，却足以支撑着向淼闻，再坚持一会儿。
向淼闻吃完早饭，被护士带回普通病房处理伤口。他的腹部伤口还在渗血，医生叮嘱他必须卧床休息，不能再乱跑，可他却固执地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靠在床头，继续画那朵未完成的栀子花。
“你慢点画，别扯到伤口。”护士无奈地叮嘱，只能在旁边守着，怕他又情绪激动。
“嗯。”向淼闻点头，眼神专注地落在纸上，笔尖轻轻勾勒着花瓣的轮廓。他的手还在颤抖，画得很慢，偶尔会因为伤口疼而停顿，却从未停下。
画着画着，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过去——那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春天，院子里的栀子花开得正好，他坐在院子里画画，梦雨馫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冷杉味的信息素混着栀子花香，温柔得让人心安。
“画什么呢？这么专注。”梦雨馫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笑意。
“画栀子花啊。”向淼闻笑着回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吻，“等画好了，挂在客厅里，这样我们每天都能看到。”
“好。”梦雨馫点头，伸手帮他抚平皱起的画纸，“不过你画得这么丑，挂在客厅里会影响心情。”
“你才丑！”向淼闻假装生气，用笔尖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背，“这是我画的最好看的一朵！”
回忆里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向淼闻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抬手擦掉眼泪，继续画着，笔尖的动作却温柔了许多——他要把这朵画画得好看一点，等梦雨馫醒了，告诉他，他的画技进步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会画歪歪扭扭栀子花的向淼闻了。
“淼闻，你看谁来了？”夏沐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向淼闻抬起头，看到平板上的画面时，眼睛瞬间亮了——屏幕里是“十五”和“余生”，橘色的小猫正蜷缩在沙发上睡觉，白色的小猫则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背景是他们以前住的别墅，院子里的栀子花虽然枯萎了，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热闹。
“十五！余生！”向淼闻的声音里满是惊喜，他伸手想触碰屏幕，却又怕碰碎了这难得的温暖，“它们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放心吧，管家把它们照顾得很好。”夏沐风笑着把平板递给他，“这是管家刚发来的视频，说它们也想你了，总在门口等着，以为你会回去。”
向淼闻抱着平板，目不转睛地看着视频里的两只猫，眼泪又掉了下来，却带着笑意：“你看，十五还是这么懒，总爱睡觉；余生还是这么调皮，总爱追蝴蝶。以前梦雨馫总说，十五像我，余生像他……”
他的声音里满是怀念，眼神温柔得像在看自己的孩子。这是第二颗“糖渣”——是关于家的回忆，是关于他们一起守护的小生命，是藏在痛苦里的、关于“我们”的痕迹，哪怕只是一段视频，一幅未完成的画，也足以让他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暖意。
下午两点，医生突然从ICU里走出来，对着走廊里的人说：“病人意识有了微弱的恢复迹象，家属可以进去一个人，短暂探视，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不能刺激病人。”
“我去！”向淼闻几乎是立刻跳起来，不顾护士的阻拦，踉跄着往ICU门口走，“我去见他！”
“淼闻，你的伤口……”夏沐雪想拦住他。
“我没事！”向淼闻摇头，眼神里满是急切，“我就看他一眼，很快就出来！”
医生无奈，只能让护士帮他穿上无菌服，叮嘱道：“进去后别说话太多，别碰他身上的管子，有任何情况立刻叫我们。”
向淼闻点头，跟着医生走进ICU。推开门的瞬间，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冰冷的仪器声让他心跳加速。他看到梦雨馫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却比昨天多了一丝血色，身上的管子少了几根，监护仪上的曲线也平稳了些。
“梦雨馫……”向淼闻的声音沙哑，他轻轻走到病床边，不敢靠太近，只能站在原地，眼神贪婪地看着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梦雨馫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很模糊，却在看到向淼闻的瞬间，有了一丝聚焦，嘴角轻轻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淼……闻……”
“我在！我在！”向淼闻的眼泪瞬间掉下来，他想伸手触碰梦雨馫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怕碰到他身上的管子，“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梦雨馫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想抓住什么。向淼闻会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梦雨馫的手很轻，却紧紧攥着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疼……”梦雨馫的声音微弱，眉头轻轻皱起。
“我知道，我知道你疼。”向淼闻的声音哽咽，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梦雨馫的手背，“再忍忍，很快就不疼了。我给你画了栀子花，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回家，回那个有栀子花的院子，好不好？”
梦雨馫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向淼闻的脸上，像是怕一闭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时间到了，该出去了。”医生的声音适时响起。
向淼闻舍不得松开手，却只能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声音沙哑：“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我在外面等你。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养伤，等你醒过来，我们一起看栀子花，一起喂十五和余生，好不好？”
梦雨馫的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向淼闻被医生带出ICU时，眼泪还在掉，心里却满是前所未有的暖意——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梦雨馫清醒地看着他，第一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回应。这短暂的五分钟，像一颗裹着玻璃渣的糖，甜得让他心悸，却也足以支撑着他，继续等下去。
这是最珍贵的一颗“糖渣”——是跨越生死的回应，是藏在病痛里的爱意，是绝望中的希望，哪怕短暂，哪怕带着无尽的担忧，却足以让他相信，他们还有未来。
向淼闻回到普通病房后，把那朵画好的栀子花放在窗边，让阳光落在画纸上，像是在为它注入生机。他靠在床头，手里握着梦雨馫刚才碰过的手指，反复回味着刚才在ICU里的场景，嘴角一直挂着浅淡的笑。
“淼闻，你看起来心情好多了。”夏沐雪走进来，看到他的样子，由衷地为他高兴。
“嗯。”向淼闻点头，眼神里满是温柔，“他刚才醒了，还喊了我的名字，还对我笑了。”
“我知道，我在外面看到了。”夏沐雪笑着坐在他身边，“雨馫肯定也很想你，所以才这么努力地醒过来。”
“以前总觉得，是他在保护我。”向淼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成为他的力量。以后换我来保护他，我要好好养伤，等他好起来，我要陪他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再也不让他一个人承受痛苦。”
他的眼神里满是坚定，像是长大了许多。夏沐雪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对苦命的恋人，终于在无尽的痛苦里，找到了彼此支撑的力量。
可现实的虐，却从未远离。就在这时，医生拿着病历本走进来，脸色凝重：“向先生，我们刚才检查发现，你因为之前的情绪波动和伤口感染，引发了轻微的并发症，需要立刻进行治疗，否则可能会影响后续的恢复。”
向淼闻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看着医生，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会影响我照顾梦雨馫吗？我还能在外面等他吗？”
“治疗期间需要卧床休息，不能再去ICU外守着了。”医生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的身体也很重要，只有你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顾梦先生。”
向淼闻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他知道医生说得对，可他还是舍不得离开ICU外的长椅，舍不得错过梦雨馫醒过来的瞬间。
夏沐风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会在外面守着，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你。你好好治疗，等你好了，再去见他，他肯定也希望看到一个健康的你。”
“嗯。”向淼闻点头，把那朵栀子花递给夏沐风，“帮我把这个交给梦雨馫，告诉他，这是我画的，等他醒了，我再画一朵更好看的给他。”
夏沐风接过画，郑重地点了点头。
夜幕渐渐降临，向淼闻开始接受治疗，输液管里的药水缓缓流进他的身体，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夜色，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兔子玩偶——这是梦雨馫以前送给她的，说“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在你身边”。
他想起以前，梦雨馫总是在他生病时，守在他床边，给他读故事，喂他吃药，陪他聊天；想起以前，梦雨馫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她，自己却默默承受着所有的痛苦；想起以前，梦雨馫说“淼闻，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眼泪又掉了下来，却不再是绝望的泪，而是带着希望的泪。他知道，现在的他们，还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还在生死边缘挣扎，可他们还有彼此，还有回忆里的甜，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这就是“玻璃渣里找糖吃”——不是没有虐，而是在虐的底色里，藏着一丝又一丝的甜，是回忆里的温暖，是现实中的回应，是彼此支撑的力量。这些甜很淡，很碎，像裹着玻璃渣的糖，却足以让他们在无尽的痛苦里，找到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ICU里，梦雨馫躺在病床上，手里握着夏沐风送来的栀子花画，虽然依旧昏迷，嘴角却带着一丝极淡的笑。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稳了许多，像是在回应着外面那个等待他的人。
走廊里，夏沐风守在ICU外，手里拿着向淼闻的画，心里默默祈祷着；夏沐雪在普通病房里，陪着向淼闻接受治疗；上官凌泽和梦家父母站在走廊尽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深秋的夜依旧寒冷，却因为这一丝又一丝的甜，多了些许暖意。他们都在等，等梦雨馫彻底醒过来，等向淼闻恢复健康，等他们一起回到那个有栀子花的院子，等那些藏在玻璃渣里的甜，终有一天能酿成真正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