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微光乍现又成殇

深秋的阳光透过上官家别墅的落地窗,落在客厅的地毯上,织出一片暖融融的光斑。向淼闻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支铅笔,正对着画板上的栀子花写生。橘色的“十五”蜷在他腿边,尾巴尖儿随着他画笔的动作轻轻晃着,白色的“余生”则趴在旁边的沙发上,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像台小鼓风机。

“小少爷,早餐好了,是您喜欢的小米粥和豆沙包。”管家端着早餐走过来,语气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向淼闻停下画笔,抬头笑了笑,眉眼弯弯,眼底盛着细碎的光:“谢谢管家爷爷,等我画完这朵栀子花就去吃。”

“不急,慢慢画。”管家把早餐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画板上——纸上的栀子花画得格外灵动,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淡黄色的花蕊透着温柔,像极了记忆里那位已故的上官曦夫人最爱的样子。只是谁也不知道,向淼闻画得熟练,是因为潜意识里对栀子花的执念,可他自己却记不清这份执念的源头,只觉得看到栀子花时,心里会莫名的踏实。

向淼闻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画纸上的花瓣,眉头微微皱起——脑海里闪过一丝模糊的片段:有人在他耳边说“你画的栀子花,比真的还好看”,那声音低沉又温柔,带着冷杉的气息,可他用力去想,片段却像烟雾一样散了,只留下一阵隐隐的头痛。

“怎么了?头又疼了?”管家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问道。

“没事。”向淼闻摇了摇头,收起画笔,“可能是画太久了,我们去吃早餐吧。”

他站起身,抱起“十五”,脚步轻快地走向餐桌。路过玄关时,他无意间瞥见柜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刻着“雨”和“闻”的对戒,是上次梦雨馫留下的,管家怕刺激到他,一直没敢收起来,也没敢告诉他来历。向淼闻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却没多想,转身继续往餐厅走。

他不知道,这枚戒指里藏着十五年的等待;不知道他画栀子花时想起的声音,属于那个每天在别墅外偷偷守望他的人;更不知道,他此刻平静的生活里,每一处细节,都藏着另一个人蚀骨的牵挂。

上官家别墅外的梧桐树下,梦雨馫已经站了快一个小时。他穿着黑色的风衣,领口立得很高,挡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别墅二楼的窗户——刚才向淼闻就在那里画画,他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向淼闻低头时温柔的侧脸,能看到“十五”蜷在他腿边的身影。

冷冽的秋风卷着梧桐叶,落在他的脚边,他却浑然不觉。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夏沐风发来的消息:“上官凌峰的事快处理完了,上官凌泽准备今天召开家族会议,彻底把他赶出上官家,你不用太担心,不会影响到淼闻。”

梦雨馫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文字,心里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或许,等上官家的纷争彻底结束,向淼闻能拥有更安稳的生活;或许,等环境彻底平静,向淼闻的记忆能慢慢恢复;或许,他不用再这样躲在角落里,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向淼闻身边,哪怕只是作为一个“陌生人”。

可这丝暖意很快就被现实浇灭。他看到向淼闻抱着“十五”从别墅里走出来,走到院子里的栀子花丛前,伸手摘下一朵枯萎的栀子花,低头闻了闻,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那个笑容干净又纯粹,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梦雨馫的心脏——向淼闻记得喜欢栀子花,却不记得为什么喜欢;记得抱着“十五”的温柔,却不记得这只猫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他们分开的十五年;记得小米粥的味道,却不记得煮粥的人是谁。

“淼闻,你看,栀子花又开了。”梦雨馫在心里默默说,指尖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对戒,“你以前总说,栀子花的香味像阳光,可现在,没有你的阳光,我这里只有冰冷的风。”

向淼闻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抱着“十五”往别墅里走。路过铁门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梦雨馫的心脏瞬间狂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在梧桐树后,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敢探出头,眼底只剩下无尽的空落。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保温桶——里面是他早上特意煮的小米粥,放了向淼闻喜欢的红枣。他本来想把粥放在门口,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可看到向淼闻刚才平静的样子,又犹豫了——他怕这份“熟悉”的粥会刺激到向淼闻,怕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最终,他还是把保温桶放在了别墅门口的台阶上,转身离开。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觉得心脏被拉扯着疼。他不敢回头,怕看到向淼闻发现保温桶时茫然的眼神,更怕看到向淼闻把保温桶交给管家,再也不会多看一眼。

梦雨馫回到空置已久的别墅时,院子里的栀子花已经彻底枯萎了。他走过去,弯腰捡起一片干枯的花瓣,指尖轻轻捏碎,粉末从指缝间落下,像极了他那些抓不住的回忆。

客厅里,依旧散落着他和向淼闻的旧物——那本泛黄的相册摊开在茶几上,停留在E国海边的那一页;向淼闻以前用的数位笔放在画架上,笔尖还残留着一点颜料;还有那个小小的兔子玩偶,被放在沙发的角落里,耳朵上的补丁依旧清晰。

他走过去,拿起数位笔,指尖划过冰凉的笔身——以前,向淼闻总用这支笔在他的手背上画画,画歪歪扭扭的小猫,画小小的栀子花,然后笑着说“梦雨馫,这是专属你的纹身”。那时候,向淼闻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带着栀子花香的温度,暖得让他舍不得洗手。

“你以前总说,要画一幅我们的全家福,画我,画你,画‘十五’和‘余生’,画满院子的栀子花。”梦雨馫的声音沙哑,将数位笔贴在胸口,像是在感受残留的温度,“可现在,你连我是谁都忘了,那幅画,再也画不出来了。”

他拿起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是他们的婚礼照片。向淼闻穿着白色的礼服,手里拿着捧花,眼睛里含着泪,却笑得格外灿烂;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紧紧握着向淼闻的手,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照片的背景是满院子的栀子花,白色的纱幔在风里轻轻飘动,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那天你说,‘梦雨馫,我终于有家了’。”梦雨馫的眼泪掉在照片上,晕开了一片水渍,“淼闻,你知道吗?你的家在这里,可你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手机突然响了,是林舟打来的:“梦总,上官家的家族会议开始了,上官凌泽那边传来消息,一切顺利,上官凌峰已经承认了所有罪行,很快就会被赶出家族。”

“知道了。”梦雨馫的声音疲惫,“淼闻呢?他有没有去参加会议?”

“没有,管家说小少爷在院子里画画,情绪很稳定,没有受到影响。”

梦雨馫松了口气,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上官家的纷争结束了,向淼闻的生活能恢复平静,可他和向淼闻之间的距离,却没有丝毫拉近。他依旧是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守望者,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上官家的家族会议在别墅的书房举行,参与的都是上官家的核心成员和集团高管。梦雨馫没有被邀请,却鬼使神差地开车来了——他不放心,怕上官凌峰会在会议上情绪失控,说出刺激向淼闻的话;怕向淼闻会突然出现,看到这场难堪的纷争。

他把车停在别墅不远处的路边,坐在车里,视线紧紧盯着书房的窗户。没过多久,就看到上官凌峰被两个保镖架着从别墅里走出来,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嘴里还在喃喃地喊着“我不服”“上官淼闻不配”。

梦雨馫的心脏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他怕这些话被向淼闻听到,怕向淼闻会因为“不配”这两个字感到自卑,哪怕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就在这时,他看到向淼闻抱着“十五”从别墅里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的栀子花丛前,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一眼。上官凌峰也看到了他,眼睛瞬间红了,挣脱开保镖的手,就要往院子里冲,嘴里大喊:“上官淼闻!你这个疯子!你根本不配继承上官家!要不是你……”

“住口!”上官凌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他带走!以后不许再踏入上官家一步!”

保镖立刻上前,强行把上官凌峰拉走。向淼闻站在原地,抱着“十五”,眼神里满是茫然和困惑,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刚才那个男人的眼神很可怕,让他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梦雨馫坐在车里,看着向淼闻苍白的脸,看着他微微发抖的肩膀,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多想冲过去,把向淼闻抱在怀里,告诉他“别怕,我在”,可他不能——他一旦出现,只会让向淼闻更加混乱,只会给那些还在暗处的人留下攻击的把柄。

他发动车子,缓缓离开。后视镜里,向淼闻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白点。梦雨馫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他拼尽全力守护的人,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到惊吓,连一句安慰都不能说;他刻骨铭心爱着的人,就在那里,却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傍晚时分,梦雨馫开车去了“老时光”甜品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是因为这里有太多和向淼闻的回忆,或许是因为他还抱着一丝微弱的期待,期待能在这里遇到向淼闻。

甜品店的人不多,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却没有动——以前,这份甜腻的甜品是他和向淼闻的专属,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再甜的奶油也尝不出当年的味道。

就在这时,甜品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叮铃”作响。梦雨馫的心脏瞬间狂跳,抬头看去——是向淼闻,身边跟着管家,手里还拿着一个画夹。

向淼闻也看到了他,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满是茫然,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感。他下意识地走到梦雨馫的桌前,看着他,轻声问:“请问……你见过我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梦雨馫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砸中,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向淼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向淼闻失忆后,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第一次说“觉得见过他”。

“小少爷,我们该走了。”管家连忙上前,想拉走向淼闻,怕他被刺激。

“等等。”向淼闻却躲开了管家的手,目光落在梦雨馫手边的相册上——那是他刚才不小心带出来的,摊开的页面正好是中学时他们在巷口吃提拉米苏的照片。

向淼闻的眼神瞬间变了,他伸手拿起相册,指尖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人,眉头紧紧皱起,脑海里的片段越来越清晰——巷口的阳光、甜腻的提拉米苏、冷白的手、低沉的声音……

“巷口……提拉米苏……”向淼闻喃喃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他抬头看向梦雨馫,声音带着颤抖,“你是……梦雨馫?”

梦雨馫的眼泪瞬间掉下来,他用力点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是我,淼闻,我是梦雨馫。”

“我记得……”向淼闻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丢失已久的珍宝,“我记得你帮我擦奶油,记得你给我买红花油,记得你在E国的海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捂住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痛苦地闷哼一声:“头……头好疼……不对,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记忆像潮水般退去,刚才的清明瞬间被混乱取代。向淼闻的眼神重新变得陌生,甚至带着一丝警惕,他猛地推开梦雨馫,后退了几步,躲到管家身后,声音发颤:“管家爷爷,我们走,我不认识他。”

“好,我们走。”管家连忙护着向淼闻,快步往甜品店外走。

向淼闻路过门口时,又回头看了梦雨馫一眼,眼神里满是困惑和一丝莫名的心疼,却还是转身离开了。

梦雨馫僵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枚对戒,指尖冰凉。刚才向淼闻叫他“梦雨馫”时的狂喜还在胸腔里回荡,转眼间就被刺骨的失望淹没。他看着向淼闻消失的方向,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提拉米苏,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梦雨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甜品店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别墅的。他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相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下来。

冷杉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地弥漫开来,带着绝望的悲伤,填满了整个别墅。他的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风衣,他从口袋里摸出药瓶,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倒出药片。

“淼闻……你刚才明明记得我的……”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记得我们的提拉米苏,记得我们的巷口,你为什么又忘了……为什么……”

他想起刚才向淼闻眼里的清明,想起他叫出“梦雨馫”时的颤抖,想起他伸手想触碰相册时的温柔——那些都是真的,不是他的幻觉,可为什么偏偏在他以为希望来了的时候,又被狠狠打回原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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