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超纲了
直到霍宇浩和张乐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杜维伦才后知后觉地挪动脚步，跌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像是在替他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他怔愣了许久，眼神涣散地望着地面上渐渐凝固的血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碰过烟的他，忽然哆嗦着抬起手掌，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支包装完好的香烟。
烟盒有些陈旧，显然是压在角落里许久的物件。
随着他两根手指轻轻一撮，细微的噼啪声响起，恐怖的热量瞬间自指尖迸发，橙红色的火苗舔上烟卷，点燃了烟草。
“嘶——呼——”
杜维伦猛地吸了一大口，烟雾呛得他喉咙发紧，却还是缓缓将淡淡的白色烟雾从口中吐出。
烟圈在空气中慢慢扩散、消散，感受着口腔中烟草辛辣的气息。
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肩膀垮塌下来，如同一条脱水的老咸鱼瘫在了宽大的椅子上，连眼皮都懒得抬。
一旁的老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已经失去声息许久的戴玥衡，尸体怕是都不再热乎，僵硬地躺在那里。
他嘴唇动了动，一副想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的样子，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
迟疑了片刻，他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喉咙滚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细若蚊蝇。
“主任，咱们现在怎么办？”
可想而知此刻他心中有多忐忑。
他本来是想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的，只想赶紧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但一想到那些故事里说这种话的人一般都活不到第二天，便又把话憋了回去。
妈的，早知道刚才汇报完就先出去了，非得傻乎乎地待在办公室里等待指示。
这下好了，亲眼目睹了一场凶杀案。
话说主任不会突然暴起把我灭口了吧？
他越想越怕，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杜维伦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沉默着，一口接着一口抽着烟，烟蒂很快堆积在桌面的烟灰缸里。
烟雾缭绕之间，他一双眸子在阴影中不断闪烁，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就在那老师汗流浃背，双腿发软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道复杂的声音终于是在寂静得能听到心跳的办公室内响了起来，打破了沉默。
“陆老师，我们一起共事也有不少年了吧？”
！！
陆老师瞳孔骤然巨震，这话语，这语气，和那些故事中的反派灭口下属前用来缓和气氛的寒暄如出一辙！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膝盖撞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主任，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都指望我养活，求您绕我一命吧！”
“我保证，我保证今天什么都没看见，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
“.？”
啥玩意？
杜维伦看着眼前声泪俱下、几乎要磕头的陆老师，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烟卷差点从指间掉落。
“行了，给我站起来，谁说我要灭你口了！”
他没好气地低吼一声，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奈。
闻言，陆老师愣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杜维伦脸上确实没有杀意，这才神色尴尬地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低着头不敢看他。
“抱歉主任，我可能太激动了……”他声音嗫嚅，脸颊发烫。
“你这哪里还有一点老师的样子！”
杜维伦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但该说不说，经过这么一闹，他心中那如同一团乱麻的思绪也稍微清晰了些许。
他深吸一口气，冷声开口道。
“记住了，如果有任何人问你今天的事情，你就说是戴玥衡被戴华斌指控后，因为担心自己会被退学而心生怨恨，试图继续伤害霍宇浩，最后。”
说到这，杜维伦顿住了，眉头紧锁，迟疑了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
“最后戴玥衡被我和张乐萱两人联手震杀。”
杜维伦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墙角的阴影里。
“啊？”
那名老师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实在没想到杜维伦居然没把自己从中摘出去。
反而要把这桩人命官司揽在身上，不禁愣了一下，嘴巴微张，半天没合上。
“您这是要一起保下那个霍宇浩？”他试探着问道，心里越发摸不透这位上司的心思。
“有什么问题吗？”
杜维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就算武魂系和魂导系再不对付，那也是咱们学院内部的窝里斗，该一致对外的时候，照样要拧成一股绳。”
当然，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原因肯定不止这些。
一来是因为他隐约觉得，再这么跟着言少哲一门心思押宝在唐三身上。
怕是真要一条路走到黑了，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二来是今天霍宇浩的实力实在是有些震惊到他了。
先不提霍宇浩在关键时刻精准打断了戴玥衡的武魂释放，光是一个魂尊的精神力攻击，能够让一名内院精心培养的魂帝受伤。
甚至险些失去意识，这就已经足够让人匪夷所思了。
纵然戴玥衡来之前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魂力损耗严重，但也绝对不可能这么不堪一击，像个纸糊的一样被击溃。
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霍宇浩的精神力修为已经彻底碾压了戴玥衡，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要么，霍宇浩就拥有一个效果极强的减防技能，能够瞬间瓦解对手的防御。
回想起霍宇浩那第三枚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紫色魂环。
杜维伦心中隐隐有些预感，那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紫色魂环，里面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然以他的立场，不能明目张胆地直接站队，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示好，为自己留条后路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所谓的责罚。
什么责罚？
这难道不是喜提一段带薪休假吗！？
他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如果说之前他们没证据就强行让戴华斌退学，还显得有些理亏。
那么在戴华斌当着全班人的面把自己的亲哥哥供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就算怎么做都不为过了，占尽了道理。
这么一想，戴玥衡死了反而是件好事，起码死人不会说话，不会再到处搬弄是非，省去了不少麻烦。
想到这，杜维伦悬着的心也是渐渐沉了下来，他瞥了一眼地面上戴玥衡冰冷的尸体，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威严。
“把戴玥衡的遗体带下去处理一下，然后尽快给公爵府送去……”
说着，杜维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几分敷衍：
“顺便从学院库房里取点升魂丹作为补偿吧，别让他们觉得咱们史莱克理亏。”
走出教导处所在的教学楼。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张乐萱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少年。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脚步有些沉重。
张乐萱轻轻开口，声音柔和：“想什么呢？”
“啊？”
霍宇浩像是被突然惊醒，茫然地抬起头，对上张乐萱关切的目光，他摇了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没什么。”
“是吗？”
张乐萱脚步一顿，停下了脚步，一双清澈的美眸在霍宇浩脸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唇角不禁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不过看到你今天的样子，我还挺高兴的。”
说着，张乐萱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搭在霍宇浩的脑袋上。
指尖穿过他柔软的发丝，温柔地揉了揉，动作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宠溺。
“成长了啊，宇浩。”
“啊？”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语，霍宇浩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湛蓝的眼眸里满是疑惑，看着眼前浅笑盈盈的张乐萱。
“有吗？”
“当然了，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之前的你。”
察觉到霍宇浩眼底的疑惑，张乐萱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
她微微侧头，短暂地思索了几秒，才缓缓吐出心中浮现的答案，语气带着回忆的温度。
“大概就是‘让人捉摸不透’吧？”
脑海中浮现出与霍宇浩相识以来经历的一幕幕。
从初遇到相处的点滴，张乐萱如数家珍般开口道，声音轻柔得像是羽毛拂过心尖。
“从我在星斗大森林刚遇见你那会儿就是如此，你总是自顾自地生活，自顾自地挣扎，就算帮别人也是默默付出，从不求回报……”
“明明对别人可以那么慷慨，但事情只要涉及到你自己，你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只要别人不主动伸出援手，你就绝不会开口求助，哪怕身边聚集了一大堆人，也不见你真正主动向谁开口求助过，总是一个人扛着。”
“有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平日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只见张乐萱往前轻轻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凝视着他那双清澈的蔚蓝色双眸，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
“不过就在刚才，我终于更了解你一点了。”
说完，趁着霍宇浩还在怔愣的瞬间，张乐萱微微踮起脚尖，凑了上去，柔软的唇瓣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空无一人的教师办公楼前，风声仿佛在这一刻悄然停歇。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时间像是被定格在了此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近乎贪婪地大肆索取一番后，张乐萱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微微抬起头，看着呼吸有些急促、脸颊泛起薄红的霍宇浩，语气带着几分促狭解释道。
“就当是对你今天的惩罚了。”
“感觉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乐萱姐你惯坏了。”
霍宇浩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嗯哼，我喜欢的人，我乐意惯着。”
见霍宇浩摇头叹息，张乐萱发出了一声似是愉快的鼻音，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娇俏。
但紧接着，她的话锋却突然一转，语气严肃了几分。
“而且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说的惩罚，是针对你刚才居然想要一力承担这件事的后果，跟你突然向戴玥衡动手没关系。”
“啊？”霍宇浩又是一愣，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啊什么啊？我之前说过要帮你出头，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要是我不主动提出来，你这家伙……”
张乐萱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话说到一半便没有再继续下去。
似是觉得有些不解气，她又抬手轻轻揉捏着霍宇浩的脸颊，带着几分嗔怪地质问道，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你是我的学生，这种时候一厢情愿地把我隔绝在外，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老师！？”
任由对方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霍宇浩没有反抗，只是神情有些复杂，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我……抱歉。”
“这还差不多。”
张乐萱这才松开手，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像是雨过天晴般明媚。
只见张乐萱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尾眉梢都带着柔和的笑意，像是奖励般微微仰头，又在霍宇浩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动作轻柔得如同蝴蝶点水。
做完这一切，她才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开口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至于戴玥衡这件事，宇浩，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做错什么。”
“明明是他先派人截杀我的学生，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看着我的学生因为名正言顺的复仇而遭受那些莫须有的处罚？”
“那我这个老师也当得太不称职……呜唔……”
话还没说完，霍宇浩便微微低头，用唇堵住了她剩下的话语。
他的动作带着一丝急切，也带着压抑许久的情绪。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张乐萱便从最开始下意识的挣扎转变为了温顺的顺从。
最后彻底卸下防备，予取予求，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是受惊的蝶翼。
待霍宇浩缓缓松开时，张乐萱的一张俏脸已经布满了动人的红晕，呼吸也有些不稳。
她下意识地错开视线，躲闪着他那过于炽热的目光，声音里都多了几分嗔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没大没小，现在连老师说话都敢打断了。”
似是为了维持老师这个身份最后的颜面，张乐萱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问道，试图转移话题。
“所以，对这次复仇，你有什么感想吗？或者说得到了什么？”
说起来，她其实还挺羡慕霍宇浩的，能够有能力亲自去完成复仇，了却心中的执念。
“额，怎么说呢……”
像是在仔细考虑怎么组织语言一样，霍宇浩低头沉吟了片刻，随即抬起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畅快的笑意，眼中闪烁着释然的光芒。
“虽然戴玥衡只是我复仇道路上最不引起我关注的那一个，但我还是觉得挺爽的。”
与那些故事中所描述的复仇之后什么都得不到，只剩下无尽空虚不同，此刻的他，心情简直不能用简单的愉悦来形容。
爽！
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让他积压已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
要不是怕太便宜了戴华斌，想让他多尝尝煎熬的滋味，他现在就想要送他去和戴玥衡团聚了。
“很正常，这说明你并非除了复仇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人生目标，起码和当初的我不一样。”
张乐萱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
“当初的乐萱姐？”
霍宇浩眨了眨眼睛，湛蓝的眸子里满是好奇，下意识地追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
闻言，张乐萱缓缓偏过头，一双清澈的美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眼神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她停顿了一下，才轻声开口道，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现在的我，也找到了其他的人生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