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龙王说要梭哈
尽管霍宇浩从未亲眼目睹过对方真容。
但在过去那漫长的一万多年里，秋儿曾多次捕捉到那股独特气息。
甚至亲眼见证帝天毕恭毕敬称呼对方为主上的场景。
凭借与秋儿互换的记忆，霍宇浩瞬间就辨别出眼前之人身上萦绕的特殊气息。
这份认知非但没让他安心，反而令他心中警铃大作。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传说中跺一跺脚魂兽界都要震颤的存在。
对方现身的方式，处处透露着刻意，分明是故意让他察觉。
即便前世身为神祇，如今的他不过是初入修行的少年，与魂兽共主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实力鸿沟。
若对方存心隐匿，就算他开启精神探测，也绝无发现的可能。
这般主动现身，虽看似无害，但对方找上自己的真正目的，难道真如猜想，与秋儿有关？
正思索间，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突然钻入鼻腔，霍宇浩本能地抬头。
只见空间泛起涟漪，少女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身前。
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毫无遮掩地打量着他。
炽热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霍宇浩，喉结动了动，率先打破僵局：“不知前辈找我有什么事？”
少女却答非所问，声音清冷如冰：“为什么不杀了他？”
“嗯？”
霍宇浩瞳孔微缩，警惕地回视对方。
霍宇浩垂眸，眼底寒光一闪而过，深深剜了少女一眼。
喉结重重滚动两下，才从齿间挤出话语：“前辈说笑了，我不过才刚刚踏入一环门槛，在九十八级封号斗罗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谈何动手？”
字字如冰锥，表面谦卑，内里却暗藏锋芒，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少女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紫眸闪过冷光，周身威压骤然释放。
她向前半步，每一步都似踏在霍宇浩心头：“我可从未听闻，区区一环魂师，竟敢公然挑衅封号斗罗。”
话落稍作停顿，威压更甚：“而且当他的目光如利刃般刺来时，你眼底连一丝惧意都未曾闪过。”
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他的所有伪装。
威压之下，霍宇浩脊背瞬间绷直，肌肉紧绷如弦。
他不动声色地向后撤了半寸，强装镇定地摇头轻笑：“我只是习惯将情绪藏在心底罢了。”
说着，他转开视线，目光扫过林间摇曳的枝叶，试图转移话题：“前辈大费周章现身，总不会只为这无关紧要的小事吧？”
“究竟所为何事？”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衣角，泄露了内心的一丝紧张。
确实如少女所言，当初直面玄厄时，霍宇浩虽表面云淡风轻，心底却早有盘算。
与天梦冰蚕融合前，他在强者面前确实如蝼蚁般脆弱。
但融合后，一切都已不同。
凭借天梦冰蚕百万年修为凝聚的精神力，那足以逆转生死的“命定之死”，即便强如玄厄，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然而，这份力量就像一把双刃剑。
以他如今的身体强度，根本无法承受那股磅礴的精神冲击。
即便有命运之眼作为缓冲，强行使用也无异于饮鸩止渴，一个不慎就会经脉尽断。
不到万不得已，这招只能当作最后的拼命手段，一旦使出，便是鱼死网破。
少女显然没被他的托词糊弄，沉默片刻，周身威压突然收敛。
她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我看到了你和那条蚕的仪式，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话音落下的刹那，霍宇浩身形微僵，瞳孔猛地收缩，心脏漏跳一拍。
但转瞬之间，他便恢复镇定，微微挺直脊梁。
对方既然能看透自己的身份，知晓魂灵仪式也在情理之中，倒也不算太过意外。
霍宇浩足尖刚碾过星斗大森林边缘的腐叶。
命运之眼便如警报器骤然启动，精神力如蛛网般铺开，精准锁定秋儿的方位坐标。
那位置像被钉死在地图上，无论他如何辗转探查，始终纹丝不动。
他曾暗自揣度，这或许是场单向的“窥视”。
自己能捕捉秋儿的气息波动，对方却全然不知晓他的靠近。
此刻与眼前少女对峙，冷汗顺着脊柱滑入衣领。
他才惊觉背后藏着银龙王翻云覆雨的手笔，那看似天然的屏障。
实则是强者随手设下的阻断结界。
他死死盯着少女泛着冷芒的紫瞳，喉结剧烈滚动两下。
这可是跺跺脚能让魂兽界地动山摇的主儿，此刻却主动递来橄榄枝。
机会稍纵即逝，霍宇浩深吸一口气，指节捏得发白，强行压下内心翻涌的波澜。
他扯了扯发皱的衣襟，清嗓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沉稳。
胸腔里却擂鼓般狂跳，开始连珠炮似的介绍魂灵契约。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在悬崖边舞蹈，既怕说错话触怒眼前煞神，又急于展现这项技术的价值。
“这是我老师所发明的一种新技术，名为魂灵。”
“至于效果，相信前辈之前也看到了。”
“可以在保留魂兽意识的情况下，使其转变成某种特殊能量体……”
他语速极快，刻意加重关键词，掌心却沁出冷汗。
前世魂灵契约的遗憾如鲠在喉，那些未能阻止的杀戮画面在脑海闪现。
但此刻伊莱克斯的虚影在记忆中浮现，他咬了咬牙。
声调陡然拔高，每个字都像要刻进对方骨子里。
只要有时间，他定能填补那些致命缺陷。
少女全程如冰雕般伫立，唯有紫眸流转的微光，偶尔泄露几分情绪。
当霍宇浩终于口干舌燥地停下，林间死寂得能听见昆虫振翅声。
她突然开口，语调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所以，你是想说服我，好让魂灵契约推广？”
“对。”
霍宇浩猛地抬头，目光撞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眸。
后背绷紧如弓弦，连眨眼都怕错过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
“为什么？”
少女突然欺身上前，威压如实质般笼罩下来。
她的眼神像精密的扫描仪，将他灵魂深处的秘密都要翻出来晾晒。
“我不明白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明明是一个……”
未尽的“人类神祇”四个字裹挟着寒意，在空气中凝成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霍宇浩心尖。
她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周身漫溢出的威压如实质锁链，将霍宇浩周身毛孔都压得发紧。
那双紫眸深邃似幽潭，泛着冷冽的光，仅仅一个眼神扫过，便仿佛能将他灵魂深处的秘密都剥离出来晾晒。
少女全程未多吐露一字，可空气中凝滞的气息却在不断传递信号。
你的底细，我早已了如指掌。
以她凌驾于整个魂兽界的眼界与智慧，又怎会看不出魂灵契约在缓和人兽矛盾上的巨大价值？
方才发生的一切，便是摆在眼前最鲜活的例证。
可这份明悟，反而让她心底的疑云更浓。
原以为不过是神祇残魂转世的简单戏码。
如今魂灵契约横空出世，倒将局面搅得愈发扑朔迷离，远比最初预判的要复杂百倍。
“就当是一个怕死的人做出的挣扎吧。”
霍宇浩扯动嘴角，硬生生挤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余光却死死盯着少女的细微反应。
对方没提瑞兽，他自然将牙关咬得死紧，绝口不透露半分与瑞兽的牵扯。
“就算以前再怎么厉害，那也是以前。”
“如今站在魂兽共主面前，想要保住小命，总得拿出点真本事不是？”
话语里满是自嘲，可垂在身侧的双手。
却早已将掌心掐出月牙状的血痕，无声暴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是吗？”
话音未落，少女身影如鬼魅般欺近，紫眸在阳光下剔透如水晶，却又像两柄淬毒的匕首，直直刺向霍宇浩眼底深处。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周身威压暴涨，似要将他的伪装一寸寸撕碎。
林间陷入死寂，连风声都在此刻屏住呼吸。
短暂的沉默如同千钧巨石，压得空气都近乎凝固。
突然，少女空灵的声音划破寂静，每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霍宇浩心头：“在我看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怕过我。”
“就像没有怕过那个封号斗罗一样，而且你的眼神在告诉我，你也没有那么怕死。”
霍宇浩迎着那道审视的目光，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死水般的平静。
他伫立良久，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终于化作一声叹息。
前世冲入时空乱流前的画面不受控地在脑海闪回。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头顶交错的枝叶缝隙，望向那片广袤无垠的蔚蓝天空。
湛蓝如洗的天幕与他的眼眸相互映衬，恍惚间，竟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吸纳入这方天地之间。
“因为我有这个能力，所以我要去做。”
霍宇浩的眼睑缓缓垂落，眼底翻涌的情绪如同深潭下搅动的暗流，令人难以窥探分毫。
他挺直脊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要将满腔复杂情绪都咽下去。
而后抬眼直视少女，一字一顿，字句如刻在铁板上般清晰且沉重：“我能够走到这一步，仰仗了许多魂兽的帮助。”
话音戛然而止，林间风声掠过树梢的沙沙声格外刺耳。
他稍作停顿，再次开口时，语气里的坚定如同精钢锻造的长枪，无可撼动：“所以我觉得，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仅此而已。”
少女原本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瞬间凝滞，显然没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她偏过头去，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像是要甩开某种意外。
沉默如同实质的网，将两人紧紧笼罩，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良久，她轻轻摇头，发梢在空中划出细小的弧度：“很遗憾，虽然你的魂灵契约对修复人类与魂兽的关系有一定的效果，但我目前还不能答应你。”
她脚尖轻点地面，向前迈出半步，周身的威压如同涨潮的海水般骤然翻涌。
“我确实能够在魂兽群体中推广魂灵契约。”
“但你并不能在人类群体中推广，起码现在的你还不行。”
说到这里，她的声调陡然转冷，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箭矢。
“就算眼前的你曾经身为神祇，眼下也十分弱小，人类虽然相比起魂兽更有秩序。”
“但想要拥有话语权，力量依旧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她双臂环抱于胸前，紫眸中闪过寒芒，如同寒夜中闪烁的狼眼。
“而且以目前的魂灵契约效果来看，依旧是你们人类占优，在魂兽群体中，大限将至以及残疾濒死占比并不高，根本没有办法供应你们魂师的需求。”
“一旦这些消耗完，你怎么保证人类不会对其他壮年魂兽出手？”
话语如连珠炮般发出，字字句句都带着质问的锋芒。
短暂的停顿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她猛地欺身上前，强大的威压如同重锤般砸下，将周围的空气都挤压得发出细微的嗡鸣：“虽然你说会对魂灵契约做出改进，但就目前来说没有丝毫进展。”
“当然，我也并不需要你完全改进好。”
“但你得让我看到你有这个能力去改进，而不是拿个半成品来欺骗我。”
最后，她缓缓后退，周身翻涌的气息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却依旧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所以，当你在人类世界拥有了足够的话语权。”
“以及让我亲眼看到魂灵契约的进步后，我会同意你的提议，你也将是我们魂兽永远的朋友。”
霍宇浩听闻，沉稳地颔首，喉结随之轻轻滚动。
“很合理的要求。”
他的声线平稳，字字清晰。
对于说服这位魂兽共主，他本就没抱单凭言语就能成功的想法。
对方提出的条件，处处透着为魂兽条件考量的深意，能得到这样的承诺，已然超出预期。
他心里明白，即便此刻对方点头同意，以自己当下的处境。
确实无力在魂师群体中推行魂灵契约，这注定是场急不得的持久战。
“我会尽快做出成果的，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来星斗大森林拜访……”
话未说完，他话语的尾音便被截断。
少女冷不丁斜睨过来，目光如同一道寒芒扫过，语气平淡得好似在谈论一件极平常的事：“不用这么麻烦。”
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让霍宇浩一时怔在原地，神色间满是错愕。
少女似乎早料到他会有这般反应，唇角轻扬，缓缓开口，声线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就当是投资吧。”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倘若未来的你真的能够改变魂兽的处境。”
“那么这便是对你这一份善意的报偿。”
“你这么看好我？”
霍宇浩挑眉，眼中尽是诧异。
他隐约猜到，银龙王或许是对他展现出的事物、对神界的种种感到好奇。
可转念一想，日后自己身边将多一位比帝天还要强大的“保镖”，利弊权衡之下，那微不足道的弊端，在巨大的益处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少女轻轻摇头，发丝随之晃动，神情淡然：“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理应有所成就。”
话落，她似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当然，若是投资失败了，我也没什么损失。”
霍宇浩听闻这番话，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嘴唇微微张开，却又像被无形丝线缠住，吐不出一个字。
他眉头微蹙，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脱离了预期，心里那股怪异感愈发强烈。
思索片刻，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撞进少女那双如紫水晶般澄澈的眸子里，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几分迟疑：“那你……住在哪？”
少女闻言，原本平静的神色泛起一丝涟漪。
她缓缓偏过头，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紫眸先是轻轻眨动。
睫毛如蝶翼轻颤，紧接着又眨了眨，像是藏着某种无声的调侃，又似在思索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