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心不改
白玥站在原地,目光如炬般直直钉在眼前满满当当堆叠着的瓜子上,那些颗粒饱满的瓜子像是小山般耸立着。
旁边摆放的零食色彩斑斓,五彩的包装纸在光线折射下泛着微光。
还有那造型别致精巧的糕点,表层泛着诱人的光泽,丝丝甜香不断钻入鼻腔。
这般场景,瞬间在她心底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熟悉浪潮,记忆的齿轮开始疯狂转动。
就好似上一次微微向她介绍月魔时,也是这般阵仗,摆满一桌美味,还兴致勃勃地带她去“吃瓜看戏”。
她暗暗在心中咂舌,苏离和微微这兄妹俩,简直是复制粘贴,招待客人、找乐子的做派,一模一样,妥妥的“同款操作”。
“苏离大哥,咱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白玥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点心,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脸上写满犹豫,语气里满是担忧,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余念夏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眼神锐利如鹰,扫过那个被众人左一脚、右一脚疯狂“输出”的麻袋。
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认真,开口询问:“白玥妹妹可是想要去亲自踹两脚解解气?”
白玥脑袋摇得如同失控的拨浪鼓,好看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赶忙解释:“苏离大哥,我可没这个意思。”
她稍稍停顿,眼神中满是忧虑,接着说道:“我是想说,在圣殿联盟和魔族和谈的这个关键档口,要是龙星宇出点什么岔子,和谈结果估计得‘翻车’。”
余念夏随意地摆摆手,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表情:“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放一万个心,陛下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做事有谱。”
她抬手指向那边的“战场”,继续说道:“你仔细瞅瞅,他们全程纯靠拳脚‘硬刚’,灵力一点没动用!”
余念夏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语气坚定:“就算这事捅到圣殿联盟那里,咱也理直气壮。”
“都欺负到魔族地盘上了,还不让还手?这波‘反杀’,妥妥的没毛病!”
“更何况,咱们实力碾压,他们敢吱声?”
余念夏倚着雕花木柱,尾音拖得老长,字字句句漫不经心。
可这番云淡风轻的姿态,却似重锤砸在白玥心头,不安的涟漪层层荡开。
她攥紧裙摆,杏眼满是忧虑,圣殿联盟那群睚眦必报的主儿,当真会就此善罢甘休?
苏离的算盘,真能打得如此顺溜?
灰雾封印如残烛将熄,最后一丝微光中,枫秀、门笛、阿难三魔骤然收手。
麻袋被狠狠扯下的瞬间。
龙星宇的脸暴露在众人视线里——原本棱角分明的面容,此刻肿得像被抡了百八十拳的猪头,皮肉颤巍巍地抖动,五官几乎挤成一团。
细看伤口,不过些皮开肉绽的小伤,可这滑稽又屈辱的模样,任谁见了都明白,这是赤果果的羞辱。
余念夏掩唇打了个哈欠,葱白指尖灵活翻转,光明系治疗卷轴“刺啦”一声裂成两半。
细碎金光簌簌而下,龙星宇身上渗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唯独那张肿胀的脸,她刻意留着,随手将人塞进檀木盒,像丢垃圾般抛在镇南关牧师总殿门口。
附上的密信字迹凌厉,特殊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字字句句将来龙去脉交代得滴水不漏,而这加密文字,唯有牧师殿主凌笑能破解。
凌笑听闻月瑶商会送来物件,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殿内。
盒子掀开的刹那,龙星宇那副鼻青脸肿的滑稽模样撞入眼帘,气得他脸色瞬间比锅底还黑。
潦草扫完苏离的信,这位平日沉稳的殿主直接拍案而起,袖子一甩,风风火火地杀向束咏宵和萧霍的静修室。
“两位前辈!”
凌笑猛地踹开殿门,袍角带起一阵劲风。
“骑士圣殿的龙星宇简直蹬鼻子上脸!三番五次找白玥的茬,现在还死皮赖脸想复婚!”
他胸口剧烈起伏,眉头拧成死结。
“和离都半年了,龙星宇还跟502胶水粘住似的,这执念简直没救了!”
“这下好了,被白玥的父亲发现胖揍一顿,丢到了牧师圣殿的总殿门口,他这样做,不是故意让和谈无法进行下去吗?”
凌笑怒目圆睁,掌心如雷霆般重重拍向桌案,震得茶盏剧烈震颤,半盏茶水如惊涛骇浪般飞溅而出。
在摇曳烛火的映照下,折射出刺目的碎芒,宛如他此刻焦躁又愤怒的心境 。
束咏宵与萧霍几乎在同一瞬间交换眼神,两人瞳孔微缩,眼底翻涌着化不开的凝重。
人族与阿加雷斯的和谈正处于千钧一发的危局,每一次拖延,每一个条件的提出,都像是在钢丝上舞蹈,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
而这每一步,都是为族人在残酷的生存夹缝中抢夺生机。
至于那讳莫如深的天谴之事,众人虽三缄其口,但暗流涌动的危机,早已如浓稠的乌云,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令人喘不过气 。
“白玥的父亲月绣可还说了什么?”
束咏宵整个人前倾,身体几乎脱离座椅,指节因过度用力攥紧扶手而泛起青白,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声音里满是焦灼与急迫。
“苏离留下的信件里指明了月绣非常不满。”
凌笑喉间发出低沉的闷响,伸手狠狠扯了扯勒得他难受的衣领,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说要是再让他发现龙星宇纠缠他的女儿,他就真的不客气,会杀了龙星宇。”
话语落下的刹那,整个大殿陷入了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如催命符般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我就不相信他还能真的杀了星宇。”
圣月“嚯”地一声拍案而起,腰间佩剑随着动作剧烈晃动,发出清越且带着肃杀之气的鸣响。
“龙星宇可是骑士圣殿的中坚,他月绣......”
“坐下!”
萧霍声如冷电,硬生生截断圣月的话,斜睨的眼神仿若淬了千年寒冰,寒意刺骨。
“他或许不是龙星宇的对手,但是月绣在阿加雷斯和瓦沙克面前都很得脸,要是他请那两位出手呢!”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圣月心头。
月魔神与星魔神的赫赫威名,足以令整片大陆的强者两股战战,龙星宇纵使有通天彻地之能,在这等恐怖存在面前,也不过是脆弱不堪、随时会被碾死的蝼蚁罢了。
圣月大张着嘴,喉间发出几声无意义的气音,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他的身体失去力量般,颓然跌坐回椅子,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令人喘不过气来。
唯有那摇曳不定的烛火,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在墙面上来回晃动,似是在无声诉说着这场危机背后,难以言说的挣扎与无奈 。
杨皓涵眉头拧成死结,指节一下又一下叩击着檀木桌面,节奏紊乱得如同擂鼓。
突然,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众人:“可是,还有龙皓晨啊!”
“月绣就不怕被龙皓晨记恨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叩击声戛然而止,最后那声闷响,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束咏宵往后一仰,靠在雕花椅背上,摩挲腰间玉佩的手指陡然僵住。
“我与皓晨打过交道,那孩子确实出类拔萃。”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
“就算抛开龙星宇的关系,单论资质和品性,联盟砸锅卖铁也该培养。”
可话锋一转,语气瞬间阴沉下来。
“可人魔混血这身份,本就是颗定时炸弹。”
“白玥又彻底倒向魔族,日日夜夜的熏陶......”
他没把话说完,但未尽之意,在场众人早已心领神会。
“龙皓晨自小跟着白玥长大。”
杨皓涵压低声音,身体前倾,仿佛怕隔墙有耳,尾音拖得又长又慢。
“十几年的耳濡目染,有些观念怕是早就刻进骨子里了。”
这话像团化不开的浓雾,裹着猜忌在殿内弥漫开来。
众人互相对视,眼神里警惕翻涌,空气仿佛都凝固成冰。
束咏宵突然捏紧下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说起来,身负魔族血脉的白玥,却生出光明之子体质的龙皓晨。”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案上划动,像是要从木纹里挖出真相。
“这就好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突然炸开一盏明灯,不合常理,却偏偏成了真。”
“您这顾虑,一针见血。”
杨皓涵往前又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
“还有月瑶商会,一个商队,凭什么成了阿加雷斯和人族的传声筒?”
他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更奇怪的是,阿加雷斯对会长苏离的容忍,简直......”
话没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翻涌的疑云,比窗外翻滚的乌云还要浓重。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砂砾狠狠砸在窗棂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满室猜忌,敲打出急促的鼓点。
杨皓涵几乎整个人趴在桌上,指尖如鼓点般急促敲击着桌面,连珠炮似的说道:
“前辈,月瑶商会是圣魔大陆这五百年间新崛起的势力。”
“目前是大陆第一商会,由骑士圣殿的白雪前辈和月魔王妃在幕后掌控,这些年两族之间很多隐秘的交易都是通过月瑶商会进行的。”
话音刚落,他慌忙抬手抹过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眼神里满是不安,仿佛生怕这些话触动什么禁忌。
束咏宵先是浓眉狠狠一挑,像是被惊到的猛禽,紧接着缓缓颔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座椅扶手,仿佛要从纹路里摸出答案。
片刻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这月瑶商会,说到底和那些在两族边境钻空子的游离商人一个德行。”
他突然攥紧扶手,青筋暴起。
“但规模大得邪乎!”
“这么多年暗中经营,早成了气候,这根刺不拔,迟早要扎破手掌!”
萧霍双眼瞬间迸发出精光,整个人往前扑出半截,连座椅都被带得发出吱呀声响。
他反复握紧又松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这位白雪骑士,我这些日子怎么都没有见到?”
喉结剧烈滚动两下。
“作为骑士圣殿第一任骑士殿主,我见过的天才如过江之鲫,可这般后起之秀,说不想亲眼瞧瞧,谁信?”
陈子巅嘴唇剧烈颤抖着,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艰难地抿了抿唇,像是咽下一团滚烫的火炭。
“白雪骑士还在魔族内和白晔牧师,找寻猎魔之刃的踪迹。”
他每说一个字,喉结都重重滚动。
“因为魔神之陨和猎魔之刃奇袭星魔宫的事情,闹得太大,连魔神皇枫秀都掀了桌子!”
他突然狠狠抹了把脸,手掌在脸上留下五道红痕。
“现在魔族境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搜查严得能筛出蚂蚁翅膀。”
“魔神皇发了狠,阿加雷斯就算想捞人,也只能干瞪眼——猎魔之刃,还困在那铁桶阵里!”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头顶。
有人“嚯”地站起,却双腿发软又跌回座椅,震得地面都跟着发颤。
有人不停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像是要把这噩耗摇出耳朵。
他们这才明白,那猎魔之刃——大陆上最后的称号级传奇,此刻正困在魔族腹地,四周是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困在蛛网里的飞虫,越陷越深。
有阿加雷斯暗中援手,猎魔之刃却依旧深陷魔族囹圄,这般困局,足以窥见魔神皇枫秀雷霆万钧的惩戒之势。
空气仿佛都因这严峻形势而凝固,众人神色凝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魔神之陨已然折戟沉沙,猎魔之刃绝不能再折损分毫!”
束咏宵双目赤红,猛地一拳砸向桌面,震得案上茶盏剧烈跳动,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叮咚声响。
“和谈之时,必须让阿加雷斯把协助营救猎魔之刃,当作板上钉钉的条件!”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如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间,敲定了和谈至关重要的筹码。
稍作停顿,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依次扫过众人,斩钉截铁道:“另外,阿加雷斯提出的去异世界的人员名单,就由我,陈子巅,圣月三人去吧!”
那眼神仿佛在审视着每个人的决心与能力。
紧接着,他转向陈子巅和圣月,语速加快:“子巅经月绣之手治疗过,与他多少有些交情;圣月,我没记错的话,你曾孙女正和月绣外孙打得火热。”
说到此处,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到时候,这层关系就是咱们手里的王牌,该用就得用!”
话语掷地有声,分析条理清晰,将局势与策略剖析得明明白白。
众人听闻,先是陷入短暂沉思,随后纷纷点头认可。
确实,在龙星宇那档子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束咏宵提出的这三人组合,如同量身定制,是当下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存亡,每一次点头都承载着沉甸甸的责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