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海珠泪

谢梨看着递到眼前的青色绢帕，非但没有接过，反而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伸手将它打落在地！

那方素净的帕子飘然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显得有些孤零零。

“我……我不要！”她终于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声音因哭泣而断断续续，充满了委屈和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愤怒，“我不要先生用她洗过的东西！碰过的东西！”

她抬起泪眼，目光落在沈澂那身浆洗得干净整洁的青衫上，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让她无法忍受的气息，哭得更加厉害，肩膀一抽一抽地哽咽道：“连……连这件衣服也是……也是她洗的！她碰过的！呜……”

她终于将憋在心里许久的介意和醋意喊了出来，像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兽，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占有欲。

沈澂完全没料到她会是因为这个哭得如此伤心。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憋得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无以复加。

什么礼数、什么克制、什么保持距离，在这一刻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别再让她哭了。

“别哭……阿梨，别哭了……”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再也顾不得许多，伸出手，用微带薄茧却异常温柔的指腹，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地去擦拭她脸颊上汹涌的泪水。

那滚烫的泪珠灼烧着他的指尖，也灼烧着他的心。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语气里充满了懊悔和心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这般介意……是我思虑不周，我以后绝不会再让她……再让旁人碰我的东西，好不好？”

他的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的眼角，拭去不断涌出的泪滴。动作生涩却饱含珍视，仿佛在擦拭世上最珍贵的瓷器。两人距离极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被泪水濡湿的、微微颤动的睫毛，看到她因哭泣而泛红鼻尖和微微张开的、花瓣般的唇瓣。

谢梨感受到他指尖温柔的触碰，听到他急切的、带着宠溺意味的道歉和保证，心中的委屈和醋意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她抽噎着，抬起水光潋滟的眼睛望着他，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委屈和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懂的依赖。

“先生……说话算话？”她哽咽着确认，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正在为自己擦泪的手的手腕，仿佛怕他反悔。

“算话！一定算话！”沈澂毫不犹豫地保证，感受着她微凉柔软的小手抓住自己手腕的触感，心中那片柔软的地方塌陷得更加厉害。他任由她抓着，指尖依旧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拭去最后一滴泪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梨花香以及她眼泪微咸的气息。阳光透过窗棂，将两人靠近的身影投在地上，交织在一起，暧昧又缱绻。

他看着她渐渐止住哭泣，只是偶尔还控制不住地抽噎一下，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清澈明亮，倒映出他自己带着焦急和心疼的脸庞。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疯狂滋长，让他几乎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细细安慰。

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只是那为她拭泪的手，迟迟舍不得收回，仿佛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软和泪水的湿润。

谢梨抓着他的手腕，感受到他脉搏有力的跳动，和他指尖温柔的抚慰，一颗慌乱酸涩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她似乎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两人过于亲近的距离和亲昵的举动，脸颊后知后觉地飞起两抹红霞，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微微低下头，小声道：“……那……那先生以后的衣服……我、我让府里的浣衣婆子洗……”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似乎太过直白露骨，脸更红了，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

沈澂看着她这副娇羞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心中软成一片，方才的焦急心疼化作了满腔的柔情。他收回手，指尖却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仿佛还想留住那抹温度。

“好。”他低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都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