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
周六的清晨,空气微凉,带着露水和泥土的清新气息。白家别墅前再次热闹起来,只是这次的目的地从喧闹的动物园,变成了更显静谧雅致的市立植物园。
提议者是白逊。经历了动物园的喧腾后,他更向往植物园那份宁静与盎然绿意,尤其是听闻园内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热带咖啡植物展览区。他的提议得到了白辰和白婧庭的强烈支持(她们对奇花异草很有兴趣),白山和白灵也欣然同意,认为赏花赏草更符合他们老年人的心境。白悟无可无不可,白厄斯本来有点嫌闷,但听说植物园里有造型奇特的“艺术感”植物后也来了兴致。白刃则对什么都好奇,举双手赞成。白震…依旧是在全家目光的注视下,淡淡地点了头。
于是,车队再次出发。
与去动物园时的兴奋躁动不同,驶向植物园的路上,车内的氛围都莫名平和了许多。白刃趴在窗边看风景,白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绿植,眼神带着期待。白震专注开车,车子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植物园入口处,巨大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踏入园内,喧嚣的城市噪音仿佛被瞬间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属于植物的宁静。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复杂而迷人的香气——泥土的芬芳、百花的甜香、绿叶的清新,还有各种难以名状的、来自遥远国度的植物气息。
“哇!好多没见过的花!”白刃深吸一口气,金色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但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仿佛怕惊扰了这片静谧。
白辰和白婧庭拿着导游图,轻声讨论着先去哪个馆。白山和白灵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欣赏着路两旁精心修剪的花圃。
白震依旧负责规划路线,他看了一眼地图:“顺时针游览,从热带雨林馆开始。”
第一站:热带雨林馆。
一进入馆内,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充满了浓稠的、带着腐殖质和巨大花朵混合的奇异香气。高大的棕榈科植物伸展着巨大的叶片,蕨类植物郁郁葱葱,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兰花在枝桠间悄然绽放。
这里的光线是朦胧的,被层层叠叠的叶片过滤成柔和的绿色。水滴从高处叶片滴落的声音,偶尔传来的几声模拟鸟鸣,更显得幽深静谧。
家人们不自觉都压低了声音说话。
白厄斯指着一株长得张牙舞爪、形态奇特的植物,小声对白璇说:“璇姐你看!像不像我上次那个失败的艺术品?” 白璇挑眉:“比你的那个好看点。” 白悟则对一株需要多人合抱的巨树产生了兴趣,研究着它的板状根。 白刃紧紧拉着白逊的手,指着从头顶垂下的气根:“逊哥!好像蜘蛛网!” 白逊则更关注角落里的几株低矮灌木,上面结着红色的小浆果——那是咖啡属的植物。
而白震,他走在最后,步伐缓慢。他那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此刻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些,缓缓扫过那些蓬勃的、几乎要挣脱束缚的绿色生命。他微微仰头,看着从玻璃穹顶透下的、被水汽折射的光柱,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似乎在分辨空气中那复杂的气味层次。这种充满生命力的、略带野性的潮湿环境,似乎与他体内某种冰冷的特质形成了奇妙的调和。
第二站:沙漠植物馆。
与雨林馆的湿热截然不同,沙漠馆干燥炎热,充满了阳光和沙土的味道。仙人掌、仙人球、龙舌兰…各种耐旱植物以奇崛而顽强的姿态生长着,展现出另一种生命之美。
白刃对一株巨大的、毛茸茸的金琥产生了浓厚兴趣,想摸又不敢摸。 白厄斯则觉得这些植物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孤独美感”,举着手机各种找角度拍摄。 白震对一株据说能活两千年的百岁兰驻足良久,看着那仿佛被时光凝固的苍老叶片,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第三站:兰花花房。
这里是白辰和白婧庭的主场。各种珍稀兰花争奇斗艳,幽香袭人。两位女性看得流连忘返,低声交流着养护心得。 白悟耐心地陪在妻子身边,偶尔点头表示赞同。 白刃被一株长得像猴子脸的兰花逗得咯咯直笑,被白辰轻轻“嘘”了一声。 白震也难得地在一株花色清冷、形态优雅的兰花前停留了片刻,似乎颇为欣赏这种低调而不失风骨的美。
第四站:草药园与香料园。
白婧庭在这里如鱼得水,如数家珍般地向大家介绍各种香草和香料的用途。 “这是罗勒,做青酱意面的关键…” “这是迷迭香,烤羊排绝配…” “这是薄荷,泡茶提神…” 白厄斯听得两眼放光,已经开始构思他的“抽象香料料理”了。 白震则对几种具有安神助眠效果的草药多看了几眼。
第五站(白逊的重点目标):咖啡植物展览区。
这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玻璃房。一进入,一股熟悉的、微带苦涩的香气便萦绕在鼻尖。不同品种的咖啡树排列整齐,有些正开着洁白芬芳的小花,有些则挂着青绿或鲜红的咖啡果。
白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看到了宝藏。他快步走到一株阿拉比卡咖啡树前,俯下身,极其专业地观察着叶片的形状、果实的成熟度。
“逊哥!这个豆豆可以吃吗?”白刃指着红彤彤的咖啡果问。 “嗯,果肉有点甜,但里面的种子才是咖啡豆,很硬,需要处理。”白逊耐心解释,甚至轻轻剥开一颗熟透的果实,让白刃舔了一下果肉的甜味。 白辰和白婧庭也好奇地过来品尝。 白悟则对咖啡的种植和加工流程更感兴趣。 白厄斯看着红色的咖啡果,又开始思维发散:“像不像迷你小灯笼?抽象!”
而白震,也走了过来。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关注果实,而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捻起一片咖啡树的叶子,放到鼻尖下,闭上眼睛,深深地嗅了一下。
那动作,专业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他似乎是在通过气味,分辨着咖啡叶与最终杯中风味的微妙联系。
白逊看到大伯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认同,他轻声问:“大伯,您也研究这个?” 白震放下叶片,睁开眼,语气平淡:“略有了解。香气…很有层次。”这大概是他今天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午餐:植物园内的生态餐厅。
午餐就在植物园内的餐厅解决。食物大多采用园内自产的新鲜食材,烹饪方式健康而原汁原味。大家围坐在被绿植环绕的餐桌旁,分享着上午的见闻。
“那株食虫草居然真的会动!”白刃还在兴奋。 “雨林馆的湿度对我的毛发太不友好了。”白璇拨弄着自己有些塌下去的鬃毛抱怨。 “我觉得沙漠馆的仙人掌很有摇滚精神!”白厄斯发表高见。 白辰和白婧庭还在讨论兰花的品种。 白逊则和白震罕见地交流了几句关于咖啡豆处理方式的话题。 白山和白灵微笑着看着孩子们,享受着这份宁静的天伦之乐。
下午:盆景园、水生植物园…
下午的行程更加悠闲。在精致的盆景园,大家欣赏着方寸之间的艺术与自然之美。在水生植物园,则被巨大的王莲和睡莲的静谧所吸引。
throughout the day,白震的表现与在动物园时截然不同。他不再只是沉默地跟随,而是会偶尔在一些特别的植物前驻足,看得格外认真。他甚至会拿出手机(并非处理公务),拍下某些植物的介绍牌或者是它们独特的形态。尤其是在香料园和咖啡馆,他停留的时间最长。
夕阳开始西斜,给整个植物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全家人在一片巨大的草坪上休息。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嬉戏(白刃终于可以放开声音了),大人们则坐在长椅上,享受着这份慵懒的惬意。
白震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棵有着浓郁香气的樟树下,目光放远,看着夕阳下层次丰富的植物景观,神情是难得的放松。
白厄斯凑到白悟身边,小声说:“老哥,我发现大哥今天好像…没那么冷了?你看他,居然在闻树叶!” 白悟点点头,看着大哥的背影,笑了笑:“嗯,这里的环境,可能更对他胃口。”
最终,在离开前,全家人在植物园标志性的玻璃穹顶下再次合影。
这一次,没有喧哗,没有搞怪。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平和愉悦的笑容。白震依旧站在边缘,但这一次,他没有被强行拉过去,而是自己主动向中间靠拢了一些。背景是无数生机勃勃的绿色生命。
回程的车上,大家都有些安静的疲惫,那是身心被自然抚慰后的舒适倦意。
白刃依旧睡着了,怀里抱着一片他捡来的、比脸还大的菩提树叶。
白震开着车,车载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家人们大多闭目养神,脸上带着宁静的笑意。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仿佛在回味这一天吸入的、无数种不同的植物气息。那些气息,似乎将他平日里萦绕不散的冰冷和压力,都悄然涤荡了不少。
当车子驶近别墅时,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车内每个人的耳中:
“下个月…”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家里的花园,可以适当增种一些迷迭香和薄荷。”
车内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看向驾驶位那个依旧目视前方的背影。
白震没有解释,只是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不容置疑:
“…还有,预留一小块地。”
“我订了几株蓝山咖啡苗。”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随即,每个人的脸上都缓缓绽放出了然且温暖的笑容。
白逊的嘴角扬起,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光。 白悟和白厄斯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白辰和白婧庭温柔地点点头。 连睡着了的白刃,也在梦中咂了咂嘴,仿佛闻到了未来家的院子里,那更加丰富、迷人的香气。
车子平稳地驶入夕阳,载着一车植物的宁静气息和关于家的、新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