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归》
午夜十二点半,白厄斯气喘吁吁地站在白悟家门前,肩膀上的白悟像一袋沉甸甸的面粉一样压得他直不起腰。这位平日风度翩翩的家主大人此刻醉得不省人事,金黄的毛发上沾着几片可疑的菜叶,嘴里还嘟囔着听不懂的醉话。
"逊儿...再来一杯..."白悟含糊不清地说着,温热的气息喷在白厄斯的后颈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逊你个头,我是你弟!"白厄斯没好气地回道,腾出一只爪子去掏钥匙。作为植物学家,他的爪子不像大哥那样宽厚有力,翻找了半天才从白悟口袋里摸出家门钥匙。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家的气息——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白辰最爱的茉莉花香。白厄斯眯起翠绿的眼睛,借着月光环视客厅,果然空无一人。
"都这个点了,嫂子他们去哪了?"他自言自语道,一边踉踉跄跄地把白悟往沙发上搬。谁知刚走到茶几旁,白悟突然一个挣扎,两人一起摔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哎哟我的老腰..."白厄斯揉着后腰坐起来,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大哥,无奈地摇头。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白悟金色的毛发上,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鬃毛此刻乱得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麦田。
白厄斯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醉醺醺的大哥连拍几张。"明天等你醒了非得好好笑话你不可,白大领导~"他坏笑着收起手机,起身去厨房找醒酒茶。
厨房整洁得令人发指,每件厨具都像列队的士兵一样整齐排列。白厄斯不禁想起嫂子白辰那近乎强迫症的洁癖——这位白狮女性把家里打理得如同五星级酒店,与她曾经的大厨身份相得益彰。
"醒酒茶...醒酒茶..."白厄斯翻找着橱柜,突然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他急忙跑回客厅,只见白悟不知怎么滚到了茶几下面,正抱着桌腿喃喃自语。
"辰儿...我错了...不该喝这么多..."白悟用脸颊蹭着桌腿,平日里锐利的琥珀色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白厄斯蹲下身,哭笑不得:"大哥,那是茶几,不是嫂子。"
白悟闻言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咧嘴一笑:"厄斯?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因为你喝得连亲弟弟都认不出来了。"白厄斯叹了口气,伸手去拉他,"起来,我给你泡醒酒茶。"
谁知白悟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腰,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肚子上:"厄斯...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掉进河里那次..."
白厄斯身体一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他八岁,白悟十二岁,他们在郊外玩耍时他不慎落水。是白悟毫不犹豫跳进湍急的河流,用还不算强壮的身体硬是把他拖上了岸。
"记得,当然记得。"他轻声回答,不自觉地用爪子梳理着大哥凌乱的鬃毛,"你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
白悟抬起头,醉眼朦胧中带着罕见的柔软:"你是我弟弟...我怎么能不救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白厄斯想起无数个这样的时刻——白悟替他挡下父亲的责骂,偷偷给他塞零花钱,在他决定学植物学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好了,感人时间结束。"白厄斯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掩饰自己微微发酸的鼻子,"你再不起来,嫂子回来看见你这副德行,非得把你扔出去不可。"
提到白辰,白悟突然一个激灵,挣扎着要爬起来:"辰儿!我得去接辰儿!"
"嫂子又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你接。"白厄斯按住他,"你先告诉我,家里人都去哪了?"
白悟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得仿佛在讨论公司并购:"萧儿...萧儿去参加那个...什么抽象艺术展...逊儿带刃儿去看...看..."
"看午夜场电影?"白厄斯猜测道。
"对!午夜场!"白悟一拍大腿,然后痛苦地捂住头,"嗷...头疼..."
白厄斯摇摇头,终于从厨房找出醒酒茶包。等他端着茶杯回到客厅时,白悟已经爬到了沙发上,正对着墙上的全家福傻笑。
照片里,白悟和白辰坐在前排,三个儿子站在后面。白萧作为长子却站在最边上,一脸呆萌地比着剪刀手;白逊站在中间,沉稳地扶着弟弟白刃的肩膀;而白刃则酷酷地抱着手臂,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家小子们...真帅..."白悟含糊地说,伸手想去摸照片,结果失去平衡差点从沙发上栽下来。
白厄斯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行了行了,知道你是个骄傲的老父亲。先把茶喝了。"
白悟乖乖接过茶杯,却因为手抖洒了大半在自己胸口。"烫!"他委屈地叫道,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
"活该,谁让你喝那么多。"白厄斯嘴上嫌弃,却还是拿过纸巾帮他擦拭。茶水浸湿了白悟胸前的毛发,露出下面健壮的肌肉轮廓。白厄斯不禁感慨,尽管大哥已经四十多岁,但身材保持得比许多年轻兽人还要好。
"今天谈成了大项目...高兴嘛..."白悟嘟囔着,终于把剩下的醒酒茶喝完,"李总那老狐狸...终于肯签字了..."
白厄斯挑眉:"所以你就把自己喝成这样?嫂子知道非得扒了你的皮。"
提到白辰,白悟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别告诉辰儿!她...她会没收我的零花钱!"
白厄斯忍不住笑出声:"堂堂白氏企业CEO,怕老婆没收零花钱?"
"你不懂..."白悟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辰儿生气的时候...比发怒的母狮子还可怕..."
"她本来就是母狮子。"白厄斯吐槽道,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不过我觉得应该给嫂子报个平安,万一她担心呢。"
电话很快接通,白辰清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厄斯?这么晚了有事吗?"
"嫂子,大哥我送回家了,就是...呃...有点喝多了。"白厄斯瞥了一眼又开始对着空气说话的白悟,"其他人都不在,需要我留下来照顾他吗?"
电话那头传来白辰的叹息声:"这个白悟,又喝多了?萧儿他们在电影院,我刚接完婧庭的电话,她研究新菜谱到半夜,我正准备去给她送宵夜。"
白厄斯眼睛一亮:"婧庭又开发新菜了?上次她做的那个鲜花料理简直绝了!"
"是啊,她说这次用了你上次带给她的稀有兰花。"白辰的声音带着笑意,"厄斯,要不这样,你帮我看着点白悟,我送完宵夜就回来。"
"没问题,嫂子你放心去吧。"白厄斯爽快地答应,挂断电话后转向白悟,"听见没?嫂子马上回来,你最好在她回来前清醒一点。"
白悟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厄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你骄傲..."
白厄斯愣住了。即使在最亲密的家人之间,白悟也极少如此直白地表达感情。酒精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能让最坚硬的铠甲也出现裂缝。
"你喝醉了,大哥。"他轻声说,却忍不住回握住那只毛茸茸的爪子。
"我没醉!"白悟固执地说,然后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你看...你成了那么厉害的植物学家...连婧庭都夸你找的食材好..."
白厄斯心里一暖。五年前当他决定放弃金融行业转攻植物学时,家族里除了白悟几乎没人支持。是大哥悄悄帮他联系导师,又出资赞助他的第一次野外考察。
"那是因为有个好大哥做榜样。"他半开玩笑地说,却见白悟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
"厄斯...答应我一件事..."白悟挣扎着坐直身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帮我照顾辰儿和孩子们..."
白厄斯心头一震,赶紧打断他:"胡说什么呢!你才四十五,正值壮年,说什么不在了!"
"人生无常嘛..."白悟摆摆手,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把我的仙人掌养死了对不对?"
白厄斯顿时涨红了脸:"那是个意外!谁知道你对仙人掌过敏还非要养!"
两兄弟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驱散了深夜的寂静。
就在这时,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白辰优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雪白的毛发在月光下几乎发光,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
"我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她挑眉看着沙发上东倒西歪的丈夫,"看来某人是真的喝多了。"
白悟见到妻子,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结果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辰儿!我错了!"
白辰和白厄斯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白厄斯耸耸肩:"交给你了,嫂子。我去厨房给大哥拿点水。"
当他端着水杯回来时,看见白辰正温柔地扶着白悟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黄虎兽人此刻温顺得像只大猫,蹭着妻子的脖颈小声撒娇。
白厄斯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这就是家的样子——不完美,却真实温暖。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悄声说:"嫂子,我先回去了。婧庭还在家等我。"
白辰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厄斯。路上小心。"
走到门口时,白厄斯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白悟已经靠在妻子怀里睡着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白辰轻轻梳理着他的毛发,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冰雪。
白厄斯轻轻带上门,走进夜色中。手机震动起来,是妻子婧庭发来的消息:"新菜式成功了,给你留了一份,快回来尝尝。"
他微笑着加快脚步。明天白悟酒醒后,肯定会为今晚的失态尴尬不已。而他,亲爱的弟弟,当然会好好"提醒"大哥每一个细节——毕竟,这就是兄弟的意义,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