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灵兽
次日天还没亮，窗外就传来钱让的喊声：“叶姑娘，快起来，我们一同捕鱼去！”
叶千灵睡眼惺忪地揉着眼，听到窗外的动静连忙披衣出门。
只见钱让背着个鱼篓，怀里还圈着一张捕鱼的大网站在自家院里，而莫观尘早已坐在院外的小船上，船头沾着的露水在晨光里闪着光。
莫观尘隔着老远打量叶千灵，“叶姑娘，这副模样是要下河喂鱼吗？”
叶千灵被他噎得瞬间清醒，这臭小孩一大早上扰人兴致起来就没完没了是吧！
她抬手捋了捋乱糟糟的鬓发，板起脸来道：“总比某些人坐在船上装模作样强，该不会是怕下水打湿了你的宝贝衣裳？”
钱让在一旁嘿嘿笑，赶紧打圆场：“莫弟弟是等着掌舵呢，他划桨稳当！叶姑娘快上船，今天我特意多带了两个鱼篓，保准能满载而归！”
叶千灵应好，踏上船板时，莫观尘忽然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指尖微凉，触到她胳膊时像沾了晨露，吓得她猛地缩回手。
“站好，掉下去，我可不捞。”他转回头淡定地摆弄渔网，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促狭。
彼时的天刚破晓，河面上还浮着一层薄薄的雾霭，像蒙了层半透明的纱。
钱让一同划拉着船桨，想起先前的事故心中仍有余悸：“我们钱村许多年来都未曾出过修士，若不是前日遇见了叶姑娘二人，恐怕我们钱庄便也就此销声匿迹了。”
船桨划破水面，带起一圈圈涟漪，将雾霭搅得支离破碎。叶千灵坐在船尾，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船舷边的河水，听着钱让的话，心里泛起些微澜。
“也算是巧合，正好撞上了。”她轻声道，目光落在远处雾中若隐若现的芦苇荡上。
莫观尘在船头调整着渔网的绳结，闻言挑了挑眉：“巧合里也藏着因果，若你们村平日待人苛刻，我们昨日也不会多留。”
钱让挠着头笑起来，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纹路：“那是自然！我们钱村人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却从不敢忘本分。就像这河，给了我们鱼，我们便绝不滥捕，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说话间，钱让将船划入一片水流平缓的河湾，示意莫观尘收桨：“就这儿了，你别看这灵河看着普普通通，水里的灵力可比别处足多了。”
莫观尘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肯定道：“不错，南蛮之地能有这般福泽之水的确罕见。”
水底下又块大的青石，鱼群爱往这儿扎堆，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叶千灵正巧逗着鱼，又被钱让的年少趣事夺了兴趣。
“我当年就是在这儿摸到灵力门道的。”
“那会儿我才十三，网到一条特别大的青鱼，拽上来的时候手被鱼刺扎破了，血滴进水里，突然就觉得浑身发麻，像有无数小鱼在血管里游，后来才知道，那是灵根被引动了。”
栓好船只，钱让便扛着两张新补好的渔网走在前头，网眼上还沾着昨日没洗净的鱼鳞，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今日得往上游走些，那边水深，灵气聚得足，鱼也更肥。”
叶千灵跟在后面，指尖捏着镇水灵珠反复摩挲。
经过两日修行，她已能熟练引导珠子里的清润灵气试着将灵力注入脚边的水洼，原本散乱的水纹竟凝成了朵转瞬即逝的冰花。
莫观尘走在最后，手里转着根从河边折来的芦苇条。他忽然停步，朝叶千灵扬了扬下巴：“凝神，感受水脉里的灵气流动。昨日教你的‘纳水诀’，该试试在活水里运转了。”
叶千灵依言闭上眼，镇水灵珠贴着掌心微微发热。河水流淌的声音渐渐清晰，水底的卵石、摇曳的水草，甚至鱼群摆尾时带起的细碎水流，都化作细微的触感传入神识。
更奇妙的是，那些散落在水中的淡青色灵气，正顺着水流的轨迹缓缓游动，像一群胆小的鱼。
“试着用灵力引它们过来。”莫观尘的声音隔着水雾传来，带着几分清冷，“记住，不是强夺，是顺其势。”
叶千灵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灵气化作一缕细丝探入水中。
起初那些灵气像受惊的鸟雀四散躲开，但随着她放缓气息，让自身灵力与水流同频震颤，渐渐有几缕灵气试探着靠近，缠上了她的灵力丝。
叶千灵心头一喜，刚想用力牵引，却听莫观尘低喝：“稳住！贪心会惊散它们！”
她立刻收敛起急切，任由灵气顺着水流自然汇入体内。
那感觉比在岸边打坐时顺畅十倍，清润的气息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昨日修炼留下的滞涩感竟消散了大半。
钱让早已撒下渔网，此刻正蹲在岸边看她修炼，手里还拎着条刚捕上来的银鳞鱼：“叶姑娘这本事真神了！你看这鱼，刚才竟自己往网里跳，怕不是被你的灵气引过来的？”
叶千灵睁眼时，正见莫观尘转过身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风平浪静”的湖面上。
她低头正暗自窃喜自己的成功，刚想说话，脚下的河水忽然轻轻震颤了一下。
钱让猛地站起来：“咋回事？”
只见上游水面翻起一串巨大的气泡，水底隐约可见一道青黑色的庞大身影，鳞片在晨光里折射出冷冽的光，一双竖瞳隔着丈许水面望过来，虽无恶意，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压。
“是……是蛟龙！”钱让声音发颤，却还是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挡在叶千灵身前，“村里老辈说河底有灵物，原来真的有！”
那蛟龙只在水底盘旋片刻，便摆了摆尾，搅起一圈灵气涟漪，沉入深处不见了。
叶千灵握着发烫的镇水灵珠，忽然明白这河水为何灵气充沛，想来是这未化形的蛟龙在此潜修，无意间滋养了一方水土。
三人为了确保安全没再多作停留。
钱让将渔网里的鱼分拣出来，足有半筐肥美的青背鱼和银鳞鱼，条条都泛着健康的光泽。“赶早集去！”他用草绳将鱼串成两串，笑得露出白牙，“这些带灵气的鱼，镇上药铺的张老板指定要抢着要！”
集市比昨日更热闹，刚到街口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钱让熟门熟路地找了个空位，刚把鱼摊摆开，就有穿着短打的伙计围上来问价。
叶千灵正帮着收钱，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有个风尘仆仆的商人正独自摆摊。
他面前铺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上面摆着些古怪玩意儿：缺了角的青铜镜、刻着符文的木牌，还有个装着彩色石子的小陶罐。与周围喧闹的摊贩不同，他只斜倚着树干，手里摇着把掉了漆的折扇，眼神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打量。
“那是夏侯先生！”钱让凑过来低声说，“好几天前还跟我换过鱼呢，听说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得很。”
正说着，话题中的人物已然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他靴子上还带着泥点，灰布长衫的背后撂了个长长的破布袋，像是防身的武器，唯有腰间挂着的鎏金钱袋显得格外惹眼。“小姑娘，又见面了。”
夏侯奥冲叶千灵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镇水灵珠上，“这珠子与你倒是相契，昨日只在嘈杂的人群里匆匆一眼，没来得及细问，它可有名字？”
“镇水灵珠。”叶千灵奇怪却又如实答道。
夏侯奥眼睛一转，刚想再说些什么，钱让已热情地递过一条最大的青背鱼：“夏侯先生要不要？今天的鱼更鲜！”
夏侯奥哈哈一笑，从布包里摸出个小瓷瓶：“正好，我这有瓶‘醒神散’，蚊虫不近身，换你这条鱼如何？”
交易刚成，远处传来收摊的梆子声。
钱让忙着收拾东西，夏侯奥却忽然凑近叶千灵，压低声音道：“这河底的灵兽，与你手中的珠子渊源不浅。若日后遇着难处，可到镇东头的‘落霞客栈’找我。”说罢便扛起布包，转身融入了熙攘的人群。
叶千灵望着他的背影，河风带着水汽拂过脸颊，混着集市的烟火气，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镇水灵珠，忽然觉得这方水土里，藏着比想象中更多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