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波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下着暴雨，正值夏季，雨大且急，有时划过几道闪电，时不时还会打雷，妈妈去了医院，当时有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找到我们家，她一进门，就指着我妈骂，骂得很难听，我哥当时不在家，虽然是周六，但他学校有活动，就没回来。女人咄咄逼人，说我妈是婊子，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是个贱货，就这还不够，眼看她要上手打我妈，我挡在我妈身前被一把推倒，宋娟终于是被激怒了，她和那个女人推搡起来，她气急了：“你敢动我儿子?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你这个疯女人，给我滚!”这一刻，她也不想再忍耐了，她死拽着女人的染黄烫着卷的头发，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但当时在我看来，却像隔了一个世

纪。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他斥责那个女人，场面太乱了，我不记得妈妈什么时候倒地的，我来不及哭，捡起地上的手机，播通了120，我磕磕绊绊说出我家的大致地址，等救护车的时间段内，我的心感觉已经不受控了，跳个没完，

扑通扑通。医生说妈妈流产了，我对这个事一无所知，后来我哥气喘吁吁来到医院病房，我妈仍是望着窗户发呆，当时我哥已经16岁了，快1米8，见我妈没什么事，似手松了口气，但看到我额头被包扎的伤口，他又担忧起来，   我跟我哥说我没事，我指了指妈妈，但我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他知道妈妈怀孕这件事，过了好一会儿，我哥拎着几个苹果回来，他坐在病床边，一边削皮一边对我妈说：“我早说过他不可靠，这就是你要的结果？”那语气像是冷到了零下八度，宋娟没吭声，我哥好像也变了好多，他现在说话往往简短、一针见血，有些冷漠，似乎在说她活该。

   那个男人简直阴魂不教，他还有脸出现在医院，还敢站在宋娟面前。里面的隐情是后来我才知道的，我妈在一家超市上班，某天碰到了林江那个我后来称之为懦夫的男人，他当时看上了我妈，骗我妈说他自己一个人很多年，没找到合适的伴侣，很少能遇到宋娟这样有趣的人，男人长得还算英俊，说起甜言密语确也把我妈迷得不行，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将会有一段美好的婚姻。

   可事实上，留给她的是小三的骂名，原配妻子的无理羞辱和男人的不管不顾不作为，她想和男人断往，却发现自己非常不幸地，有了身孕，她思考了很久，要不要打掉孩子，她当时决意要断绝和男人的关系，可那人死缠着她不放。

   所以那段时间她很煎熬，她没有人可以诉说，她还要照顾一个11岁的小儿子，一个上高中的大儿子，老天强迫性地帮她决定了孩子的去留。男人很有钱，从他的装着和那天开车缠着我妈中，不难看出。可他有妻子有孩子，却一本正经地骗了宋娟，我们素未某面的弟弟或者妹妹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尽管在某种程度上他根本就不该出生，或者换句话说，不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才是最好的结果。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有的人起点就高，有的人天生要守在底层，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只能试着去接受。

   如果宋娟能够想明白，也许她未来的人生，以及我和我哥的人生都会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