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洞穴

内围的阴影与蛛穴的硬床

  视角: 琉恩·琉星 (第一人称)

  地点: 自然之森外围 -> 内围边缘 -> 废弃蜘蛛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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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天。

  十五个浸泡在溪流微光、草药苦涩与森林气息的日夜。效果是显著的。至少,表面上是。

  胸腹间那道狰狞的撕裂伤,皮肉已经合拢,覆盖上了一层坚韧的、带着淡金色纹路的新生组织,不再有鲜血渗出。

  鳞片剥落的背部也不再血肉模糊,新生的细小鳞片如同细密的金色沙砾,覆盖了大部分区域。

  更重要的是,那两条被陆地法则诅咒的“腿”,终于不再像灌了铅、缠满荆棘!行走时虽然依旧能感觉到关节的滞涩和肌肉的虚弱,但至少能走了!不需要扶着墙,不需要月晴半拖半架!

  力量?深海的伟力依旧沉寂在干涸的河床深处,如同沉睡的死火山。

  内里,那道被蓬托斯裂海重锤留下的、混合着陆地法则排斥的本源创伤,依旧顽固地盘踞着,每一次稍用力的呼吸都带着隐隐的抽痛,提醒着我远未痊愈。但至少,不再是那个只能躺着的废人了!

  这种“好转”,让我被压制已久的深海王族的骄傲,如同在阳光下舒展的藤蔓,又开始蠢蠢欲动。

  清晨,当月晴站在树屋边缘,目光投向森林更深处那片更加幽暗、古木参天、光线都难以透入的区域时,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要去里面?”我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片森林内围,散发着一种原始、蛮荒、充满未知危险的气息,连空气都仿佛更加粘稠沉重。

  “嗯。”月晴没有回头,声音带着惯常的冷静,“外围的草药效果有限。你需要更好的东西,修复内伤,适应陆地。”她顿了顿,“内围有‘地脉血芝’的气息,年份应该不短。对你的本源伤有奇效。”

  地脉血芝?听名字就非同凡响!能修复本源伤?我熔金的瞳孔瞬间亮了起来!如果真能找到,也许就能摆脱这该死的虚弱感,甚至……

  “那还等什么?”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试图找回一丝王子的气势,“走吧!” 力量恢复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危险的警惕。

  月晴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在我身上扫过,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我体内依旧盘踞的暗伤。“跟紧我。别乱动,别出声。”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内围的东西,和外围不一样。”

  (进入内围)

  果然不一样。

  参天巨木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光线昏暗如同黄昏。脚下的腐殖层厚得能陷到脚踝,散发着浓烈的、混合着腐朽和某种奇异甜香的气息。空气中飘荡着肉眼可见的、带着微弱荧光的孢子。

  巨大的藤蔓如同史前巨蟒,缠绕在树干上,有些藤蔓上还残留着不知名生物的干涸粘液。

  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但那寂静中却蕴含着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树叶的轻微晃动、远处传来的低沉呜咽、还有那若有若无的、仿佛贴着地面滑行的沙沙声……

  月晴如同最警觉的猎豹,每一步都轻盈无声,选择落脚点精准无比,避开松软的沼泽、缠绕的毒藤和那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菌丛。

  她示意我踩着她的脚印走。我努力模仿,但脚下厚厚的腐叶和虚弱的状态让我发出的声响比她大了不少,引来她几次警告的眼神。

  (遭遇魂兽)

  就在我们绕过一片长满巨大、色彩艳丽食肉花的洼地时,异变陡生!

  “唧唧——!嘶嘶——!”

  尖锐刺耳的鸣叫声骤然从头顶的浓密树冠中爆发!紧接着,七八道灰褐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带着腥风,从不同的角度向我们猛扑下来!

  那是一种猴子大小的魂兽,浑身覆盖着岩石般的粗糙硬皮,长着四只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复眼和一对锋利如镰刀的前肢!它们口中喷吐着墨绿色的酸液,速度快得惊人!

  岩爪鬼面猴! 月晴瞬间判断,声音压得极低:“别硬抗!酸液腐蚀性强!躲开!”

  我瞳孔骤缩!一股被冒犯的暴怒瞬间冲上头顶!区区几只低阶魂兽,也敢袭击深海王族?!在深海,这种货色连靠近我百丈的资格都没有!

  几乎是本能反应!胸腔内残存的力量被怒意点燃,试图喷薄而出!指尖下意识地凝聚起一丝微弱却带着深海寒意的金芒!只要一个念头,一道微缩的潮汐冲击就能将这些烦人的虫子碾成肉泥!

  “琉恩!住手!”

  月晴的低喝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在我的神经上!她的动作比声音更快!

  没有展露任何武魂,身体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数道酸液和镰刀爪击!同时,她手中的柴刀(依旧是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

  噗!噗!噗!

  又是那种精准到令人心悸的闷响!三只冲在最前面的鬼面猴,一只被柴刀柄敲碎了喉骨,一只被刀背拍碎了头骨,最后一只则被刀尖精准地从复眼之间贯穿!尸体如同破麻袋般跌落腐叶层。

  但剩下的几只更加疯狂!同伴的死亡没有吓退它们,反而激发了凶性!攻击更加密集!酸液如同雨点般洒落!

  “它们的叫声会引来更多!”月晴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在闪避和格挡的间隙低吼,“尤其是‘血牙山魈’!你想把整片区域的猎食者都招来吗?!用力量?你想死得更快?!”

  她的话语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沸腾的怒火和即将爆发的力量!血牙山魈?听名字就不是善茬!而且……引来更多?看着月晴在几只鬼面猴的围攻下依旧冷静高效地闪避、格杀,虽然险象环生却并未真正受伤,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琉恩 (强行压下力量,声音带着不甘和一丝后怕): “……几只虫子而已!我能解决!”

  月晴 (一个滑步避开酸液,柴刀反手削掉一只鬼面猴的爪子,语气冰冷急促): “解决?然后呢?让方圆十里的掠食者都知道这里有块‘大补’的肉?你的力量气息对它们是灯塔!”

  琉恩 (看着又一只鬼面猴被她钉死在树干上,剩下两只终于露出惧意,龇牙后退,他急切道):“那现在怎么办?!它们要跑!会引来更多!”

  月晴 (没有追击后退的鬼面猴,迅速扫视周围环境,目光锁定不远处一处被藤蔓半遮掩的、黑黢黢的岩壁裂缝): “这边!进洞!快!” 她指向裂缝。

  琉恩 (看着那狭窄、黑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缝,本能地抗拒): “洞?什么洞?里面有什么?!”

  月晴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拖着我冲向裂缝,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废弃的‘鬼面地穴蛛’巢穴!暂时安全!不想被撕碎就闭嘴!跟上!”

  “鬼面地穴蛛”?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着月晴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拉扯,以及身后森林深处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沉重脚步声和咆哮(血牙山魈?真的被引来了?!)……

  反抗?质疑?

  深海的骄傲在死亡的威胁和月晴冰冷的目光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听你的!” 我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任由她拖着我,一头扎进了那狭窄、黑暗、散发着浓烈腥臭和尘埃气息的岩壁裂缝中。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更糟糕。

  空间不大,勉强能容纳我们两人站立。地面是凹凸不平、冰冷坚硬的岩石,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棉絮般的陈旧蛛网和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尘。

  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浓烈的霉味、动物尸骸的腐臭味和某种刺鼻的、属于蜘蛛的腥臊气。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早已干瘪风化的虫壳和小型动物的白骨。

  月晴迅速用柴刀清理出一片勉强能坐下的地方,又在入口处撒下一些气味刺鼻的粉末(大概是驱虫避兽的),然后用几块碎石和枯枝将裂缝入口堵得更严实些,只留下微弱的缝隙透气。

  “暂时安全了。别出去。”她喘了口气,靠着冰冷的岩壁坐下,闭目调息。刚才那番激烈的搏杀和急速奔逃,对她显然也有消耗。

  我则僵硬地站在清理出来的那块“空地”上,脚下是冰冷硌人的岩石。

  试着坐下,坚硬的棱角硌得尾椎生疼!躺下?更不可能!那感觉就像直接躺在布满碎石的海沟底!

  习惯了深海柔软海床、溪流浸润、甚至树屋苔藓床铺的我,对这坚硬、冰冷、肮脏的“地面”充满了生理性的厌恶和抗拒!

  “难受……”我忍不住低声抱怨,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找到一个不那么硌人的姿势,“这地面……太硬了!硌得骨头疼!”

  月晴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扫过我,没有任何同情,只有一种“早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

  “这里是废弃巢穴,不是你的水晶宫。”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依旧冷淡,“要么坐着,要么站着。没有第三选择。鬼面猴和山魈还在外面,想出去喂它们随你。”

  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看着角落里堆积的蛛网和灰尘,再看看月晴靠着岩壁闭目养神的侧脸,一股巨大的憋屈感和……认命感涌上心头。

  深海王子,沦落到要躲在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蜘蛛洞里,连坐的地方都硌得慌!

  但想到外面那可能存在的血牙山魈,想到月晴刚才那番话……暴露力量等于找死。

  “……知道了。”我闷闷地应了一声,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不那么硌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坚硬的岩石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冰冷的触感和尖锐的抗议。我抱着膝盖,尽量蜷缩起身体,试图减少接触面积。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我们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外面隐约传来鬼面猴不甘的尖啸和某种沉重生物的低沉咆哮,渐渐远去。

  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熔金的瞳孔在黑暗中适应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对面同样沉默的月晴。

  听她的……听安排……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烙印在了这个充满腥臭和坚硬岩石的夜晚。

  在这远离深海的、危机四伏的森林内围,在这废弃蜘蛛的肮脏巢穴里,琉恩·琉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放下了属于王子的骄傲,选择了生存的法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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