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棋手的控制

神隅观棋手难落

　　神界悬浮殿的琉璃穹顶下，我隔着万里光年的时空帷幕，只能以眸光触摸下界的尘埃。水晶球里的景象不再是可操控的沙盘，而是一块冰冷的镜面，映着李玥踏入史莱克学院时，发间那枚用慕容家金币换来的白玉簪——那笔“捐赠”并非我的授意，不过是她依着人间规则随手落下的棋子，却意外为她谋得独立宿舍的资格。

　　战神斜倚着神柱，银灰色战铠在永恒天光下泛着冷意。他手中的神戟不再划破虚空布置后手，只余戟尖无意识地叩击地面，每一声轻响都像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当水晶球里跳出“王东”的名字时，他眸中闪过与我如出一辙的锐利惊芒，却终究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冷哼，消散在神界无波的气流里。

　　“规则的丝线又收紧了。”他的声音像被冰封的河流，“那孩子的灵魂烙印，带着海神不惜撕裂神核也要种下的锚点。”

　　我看着画面里那个银发蓝眸的插班生，看着他（她）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闯入霍雨浩的生活，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曾几何时，我能以神力拨动凡人心弦，让星罗皇子与日月贵女一夜结缘；能分裂神魂藏入女儿识海，在死亡边缘布下绝对守护。

　　可此刻，当世界法则以更磅礴的力量将剧情往既定轨道拖拽时，我伸出的手却在触及水晶球的瞬间，被一层无形的金色光网弹开——那是神界禁止干预下界主线的铁律，是当年我与战神试图扭转武魂殿命运时，同样感受到的桎梏。

　　“王东”与霍雨浩被分到同寝的公告栏在水晶球里泛着刺目的光。李玥站在栏前，银灰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脱离“系统”计算的波动——那是属于神裔的骄傲与被冒犯的怒意。

　　可她终究只是转身离开，没有动用我曾为她准备的任何一件魂导器。我知道，她也察觉到了那股无形的牵引力，察觉到了某个更高层面的力量正在强行书写剧本。

　　“系统的预警呢？”战神忽然开口，目光紧锁着李玥腕间那道曾象征奖励机制的光纹。此刻，那光纹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法则在屏蔽外来信息。”我低声道，指尖划过水晶球表面，试图解析那些流动的金色纹路，“她的‘攻略系统’基于原著数据，而唐三的女儿是跳出数据的变量。就像……我们被关进了观众席，只能看着台上的演员按既定台词表演。”

　　画面里，303宿舍的门被推开，霍雨浩正对着爬上上铺的王东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那是一种我从未在李玥面前见过的、全然放松的神态。

　　我的呼吸骤然一滞，下意识想调动神力干扰那扇门的关闭，却只换来识海深处一阵剧烈的刺痛——神界规则的反噬，比我预想的更严厉。

　　战神沉默地站在我身边，我们像两尊被剥夺了权柄的雕像，只能用目光追逐着下界儿女的身影。

　　李玥在自己的独立宿舍里，摊开手看着掌心黯淡的“系统”光纹，那双酷似我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困惑与不甘。

　　她不明白为何靠近霍雨浩时的情绪波动开始紊乱，为何“喜爱值”的刻度不再精准爬升，更不明白那个叫王东的插班生，为何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打乱了她所有的计算。

　　“她在凭自己的本能应对。”战神的声音里竟透出一丝罕见的赞许，“没有了你的秘法辅助，她反而开始真正观察那个叫霍雨浩的人类。”

　　我看着水晶球里，李玥在课堂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霍雨浩与王东的互动，看着她在魂师对决中，刻意选择与霍雨浩同一阵营，用眼神与他无声配合——那些并非“系统”指令的举动，反而让霍雨浩眼中的讶异与欣赏真实地生长起来。世界法则虽在修正剧情，却无法完全抹杀人与人间的偶然。

　　琉璃穹顶外，云海依旧翻涌如万年以前。我曾以为以神祇之姿便能掌控棋局，却忘了即使站在神界之巅，也有无法跨越的规则天堑。

　　唐三将女儿投入人间的狠厉，我此刻才真正读懂——他并非在干预，只是在顺应规则的同时，埋下一颗同样跳出规则的种子。

　　而我与战神，只能这样站着，看着我们的女儿在没有神明之手护持的人间，凭着神裔的骄傲与智慧，在既定的剧本缝隙里，走出属于自己的、磕磕绊绊却真实的每一步。

　　水晶球里，李玥忽然抬头，望向天空的某个方向，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仿佛感觉到了万里之外两道凝视的目光。我与战神同时收回目光，相视无言。

　　神隅观棋，手难落子。但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有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