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市秘会

残阳刚没入城西的断壁，暗市的灯笼便次第亮起。猩红与靛蓝交织的光晕里，凌夜将兜帽压得更低，指尖划过腰间的陨铁短刃——刃身倒映出巷尾三个鬼祟的影子，他们袖口若隐若现的血契纹，像极了去年在沧州灭门案里见过的烙印。

“跟了三条街了，”炎烬的声音裹着硫磺味擦过耳畔，他指间转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盘踞的赤蛇纹路在灯笼下泛着冷光，“血契盟的杂碎，鼻子比野狗还灵。”

凌夜没应声，只是拐进更窄的巷子。暗市的规矩是“见光死”，越是隐秘的交易，越藏在不见天日的角落。他们要找的人在“骨瓷坊”，据说那老板娘手里有块能照出幽冥纹的铜镜，而凌夜左腕的幽冥纹，昨夜又多了道分叉的纹路。

骨瓷坊的门是块巨大的龟甲，门环是两枚串着锁链的骷髅头。炎烬刚要抬手叩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冷香混着碎瓷片的气息涌出来。

“凌夜先生，炎烬先生，”门内的女声像浸在冰水里，“苏璃恭候多时了。”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倚在柜台后，指尖捏着支银质烟杆。她身后的博古架上摆满了骨瓷瓶，瓶身上的缠枝纹细看竟是由无数细小的符文构成。凌夜注意到她耳垂上的墨玉坠子——那是“影阁”的信物，江湖中最神秘的情报组织。

“苏璃老板倒是消息灵通，”凌夜反手带上门，陨铁短刃已滑入掌心，“我们要的铜镜。”

苏璃轻笑一声，吐了个烟圈：“铜镜可以给你们，但我要炎烬先生腰间的赤蛇令。”

炎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赤蛇令是血契盟护法的信物，他三年前从一具焦尸上扒下来，靠这令牌才混进过血契盟的分舵。“你怎么知道……”

“影阁知道的事，比你们想象的多。”苏璃起身，踩着绣着曼陀罗的拖鞋走到凌夜面前，烟杆挑起他的手腕，“比如，凌先生的幽冥纹，已经开始吞噬生气了。再比如……”她忽然看向炎烬，眼神锐利如刀，“炎先生每次动用内力，心口是不是会浮现火焰状的胎记？”

炎烬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那胎记是他最大的秘密，连凌夜都只见过一次——三年前在寒潭底，他为了救凌夜强行突破经脉，心口浮现的火焰胎记差点将他自己烧成灰烬。

“你到底想说什么？”凌夜将手腕抽回来，幽冥纹在接触到苏璃烟杆的瞬间，竟泛起细碎的血光。

苏璃转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个锦盒，打开的瞬间，铜镜里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漫天游走的黑色纹路，像无数条小蛇在镜中扭动。“血契盟在搞‘宿主改造计划’，”她的声音压低，“他们抓了三百个有特殊血脉的人，想把幽冥纹刻进骨头里，造出能操控阴兵的宿主。”

铜镜突然剧烈震颤，镜中的黑色纹路猛地冲向镜面，竟在凌夜的幽冥纹上激起涟漪。凌夜闷哼一声，左腕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那些分叉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看到了吗？”苏璃合上锦盒，铜镜的震颤戛然而止，“你的幽冥纹在回应血契盟的召唤。而炎先生……”她看向脸色铁青的炎烬，“你以为血契盟为什么追着你不放？你的血脉，本就是他们最完美的‘容器’。”

炎烬猛地拍向柜台，青铜令牌“哐当”落地。他心口的位置确实开始发烫，火焰状的胎记隔着衣料隐隐作痛。三年前他从血契盟分舵逃出来时，曾在密室里见过份残缺的卷宗，上面画着个胸口燃着火焰的人影，标注着“完美宿主·炎氏”。

“所以你卖情报，是想借我们的手查宿主改造计划？”凌夜的声音冷了几分，他摸到左腕的幽冥纹已经爬上了小臂，“影阁和血契盟，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璃将赤蛇令抛给炎烬，又把锦盒推给凌夜：“影阁只做交易，不问立场。至于更深的事……”她忽然看向窗外，暗市的灯笼不知何时灭了大半，“你们该担心的是总部。幽冥纹异变，不是因为血契盟，是因为‘那边’要破界了。”

“那边”指的是幽冥域，百年前被封印的阴界裂缝。凌夜想起昨夜收到的飞鸽传书，总部长老阁的幽冥纹石碑，昨夜无故裂开了道缝。

“铜镜你们拿着，”苏璃重新点燃烟杆，冷香漫过整个屋子，“下次见面，或许该在幽冥域的入口了。”

凌夜和炎烬走出骨瓷坊时，暗市的灯笼已经全灭了。巷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刚才跟踪他们的三个血契盟教徒，此刻正倒在血泊里，脖颈上的血洞整整齐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贯穿。

炎烬踢开一具尸体，发现死者心口的位置有个焦黑的窟窿。“是‘焚心掌’，”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血契盟长老的功夫。”

凌夜忽然按住左腕，幽冥纹的灼烧感越来越强，那些黑色纹路竟开始发光。他抬头望向夜空，星辰的位置变得异常诡异——那是幽冥域开启的征兆。

“总部有麻烦了，”凌夜低声道，指尖的陨铁短刃泛着寒光，“而且比我们想的，要麻烦得多。”

炎烬捡起地上的青铜令牌，赤蛇纹在黑暗中亮起红光。他知道苏璃没说假话，血契盟的宿主改造计划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阴谋，而他的身世，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夜风卷起地上的血腥味，吹向暗市深处。那里，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黑暗窥视着他们，而幽冥域的裂缝，正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