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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谷的雨总带着铁锈味，今晚却被另一种气味取代——苦杏仁混着塑胶燃烧的焦糊，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在低空盘旋。化工厂的警报器尖叫了整整七分钟，直到第一声爆炸撕裂云层，橙红色的火光撕开雨幕，将整个锈谷的夜空染成诡异的调色盘。

亚瑟站在反应釜的残骸上，白色病号服早已被烟灰和血污浸透。他脚下是沸腾的化学废液，绿色的火焰像毒蛇般舔舐着金属碎片，每一次窜高都伴随着玻璃炸裂的脆响。他张开双臂，任由灼热的气浪掀动他汗湿的头发，喉咙里滚出的笑声起初嘶哑如破风箱，渐渐变得洪亮，甚至带着某种癫狂的韵律。

“看看这火！”他对着空旷的废墟大喊，声音被爆炸声切碎又重组，“他们总说我是疯子，可疯子能点燃整个世界吗？”

身后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是三号车间的钢架塌了。亚瑟转过头，看见消防管道里残存的水遇到高温，瞬间化作白雾蒸腾而上，恰好裹住他的身影。透过朦胧的水汽，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愈发扭曲——左半边脸还留着电击治疗的疤痕，右半边却被火焰映得通红，像是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具被强行缝合在一起。

他口袋里的金属罐开始发烫，那是他用三个月时间提纯的“狂笑毒素”，此刻正随着他的体温沸腾。当第二波爆炸袭来时，他拔掉了安全阀，淡红色的气体喷涌而出，立刻被卷入火舌。奇妙的化学反应在瞬间发生：绿色火焰被染上猩红，升腾的烟柱里浮现出无数张笑脸，有的狰狞，有的麻木，最终在夜空中凝聚成一张覆盖整个锈谷的巨脸。

城市另一端的公寓里，无数市民盯着屏幕上的现场直播。新闻直升机的镜头剧烈晃动，却清晰地拍到了那朵诡异的烟柱——它在暴雨中非但没有消散，反而随着亚瑟的笑声不断膨胀，笑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连嘴角的每一道褶皱都像是用鲜血勾勒而成。有人尖叫着关掉电视，有人瘫坐在地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还有人对着屏幕喃喃自语：“他说得对，这世界早该笑一笑了。”

蝙蝠侠的披风在废墟中划出黑色的弧线。他避开坠落的混凝土块，靴底碾过发烫的玻璃碴，视线死死锁定在烈焰中央的身影。氪石的辐射让他左臂发麻，但更让他心悸的是那笑声——不是小丑那种带着恶意的嘲弄，而是混杂着痛苦、解脱与疯狂的嘶吼，像无数个被压抑的灵魂在同时呐喊。

“亚瑟！”他的声纳装置过滤掉爆炸声，“珍妮还在反应塔上！”

亚瑟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转头，顺着蝙蝠侠的目光望向摇摇欲坠的塔顶平台。那个穿黄色雨衣的小女孩正死死扒着护栏，雨水和泪水在她脸上汇成小溪，怀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珍妮……”亚瑟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癫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那是他在精神病院认识的孩子，父母在工厂事故中丧生，总喜欢跟在他身后捡彩色玻璃片。三天前他策划这场“演出”时，明明把她安置在安全屋的。

第三波爆炸来得猝不及防。塔顶平台应声断裂，黄色的身影像片叶子般坠落。蝙蝠侠俯冲过去，在离地三米处接住了那团小小的身体。女孩没有哭，只是死死攥着拳头，直到被抱到安全地带才缓缓松开手指——掌心是半块烧红的面具碎片，边缘还冒着青烟，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当世界哭泣时，我们放声大笑”。

字迹还没干透，应该是亚瑟最后时刻写上去的。

蝙蝠侠抬头望去，绿色的火焰已经吞噬了反应釜最后的残骸。亚瑟的笑声还在继续，却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和烟柱一起融入暴雨。夜空中的巨型笑脸开始淡化，却在云层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仿佛老天爷也被迫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珍妮突然轻轻拽了拽他的披风。蝙蝠侠低头，看见女孩把烧红的面具碎片贴在脸颊上，尽管烫得发抖，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雨水打在她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短暂的寂静。锈谷的居民们会在明天看到新闻报道，看到化工厂的废墟，看到那个诡异的笑脸，却永远不会知道，在绿色的火焰中央，曾经有个疯子用自己的方式，给这个哭泣了太久的世界，留下了最后一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