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贰拾肆

他的目光转向舆图上标注着繁华市集的区域,指尖带着审判般的力度:

孙权:“东市、西市,由‘暗刃’负责!设临时盘查点三处,借口:‘清查易燃违禁,缉拿流窜盗匪’!

孙权:目标:携带不明液体、粉末、散发刺鼻异味物品者;身份不明、路引缺失、近期入城且行踪诡秘者;

孙权:携带大型箱笼、试图靠近人群最密集处者!所有‘暗刃’,配解毒丹三枚,火折两副,袖箭五发!发现可疑,即刻拿下!

孙权:押送府衙‘黑狱’,交由‘刑狱司’!十二时辰内,我要知道他们祖宗八代!”

最后,他的指尖如同带着万钧雷霆,重重落在舆图上几处被朱砂圈出的要害:

孙权:“府衙!粮仓!军械库!以及……”

他的声音几不可察地低沉了一瞬,如同冰面被重物压出细微的裂痕,随即又被更深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覆盖,

孙权:“孙府别院!”

提及这四个字时,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森寒,

孙权:“此四处,乃江东命脉!不容有失!增派三倍‘虎贲卫’!所有守卫,着百炼精钢重甲,配三石强弓、破甲重弩、斩马长刀、精钢圆盾!岗哨加密至十步一岗!

孙权:院内假山、回廊、树冠设‘影杀’暗哨!屋顶设‘鹰眼’瞭望点,配千里镜、火油罐!通往此四处的所有要道,设三重暗卡!

孙权:‘盘龙钉’、‘绊马索’、‘毒蒺藜’全数布下!凡无‘玄铁虎符’通行令牌者……”

孙权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刮过,

孙权:“无论王公贵族、世家子弟!一律拦下!胆敢硬闯、咆哮、或试图贿赂者……”

他猛地抬眸,那双深不见底的蓝眸中,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席卷而出,

孙权:“格杀!灭口!夷其三族!”

部署完毕,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孙权清冷如冰刃的声音在四壁间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万年寒毒的钢钉,狠狠钉入在场每一个人的骨髓深处!

那份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杀伐之气,几乎让呼吸都为之凝滞!

暗卫统领与几位负责城防、水军的将领肃立如标枪,额角、鬓边却早已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紧绷的皮肤滑落,砸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嗒”声。

他们从未见过少主如此……冷酷、决绝、如同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修罗的一面!

那份运筹帷幄的周密,那份滴水不漏的部署,那份对任何潜在威胁零容忍、甚至不惜以铁血手段碾碎的意志,都让他们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敬畏!

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江东少主,而是一尊执掌生杀、漠视人间的……杀神!

孙权:“都听清楚了?”

孙权缓缓直起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众人苍白的面孔。那目光所及之处,如同寒冰冻结,无人敢与之对视。

“谨遵少主钧令!万死不辞!”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如同风中残烛。

孙权:“去吧。”

孙权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压顶般的威严,

孙权:“各司其职,若有半分差池……”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冰冷刺骨的眼神,那无声弥漫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杀意,已说明了一切——失职者,唯死而已!

众人如蒙大赦,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迅速而无声地躬身退出书房,沉重的紫檀木门被轻轻带上,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

书房内,只剩下孙权一人。

那如山如岳的威压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孤峰独立般的孤寂与疲惫。

他缓缓走到窗边,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线条,却无法驱散他眼底那片深沉的、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般的阴霾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摊开紧握的左手手掌。

掌心,那道昨夜因过度用力而留下的、带着新鲜血痕的月牙印,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刺目。

尖锐的刺痛感清晰地传来,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在反复扎刺,却远不及心口那份沉甸甸的、如同被万钧巨石死死压住的窒息感与撕裂般的痛楚!

安……

那个名字,如同最滚烫的烙印,深深刻在他的心尖,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灼热的抽痛。

他调动整个江东的力量,布下这张天罗地网,掀起这场腥风血雨,为的是什么?

江东的安宁?孙家的基业?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心底最深处那个不容触碰的答案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核心的!最不容触碰的底线!是她的安全!是她的安宁!

是那片被孙府小心翼翼呵护起来的、属于她的温暖烟火,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惊扰半分!

他要将一切可能威胁到她、可能让她蹙眉、可能让她不安的魑魅魍魉,在她踏足那片江畔烟火之前,碾碎!清除!埋葬!

他想起昨夜月洞门外那刺心的一幕。

想起大哥那如同守护稀世珍宝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的姿态。

想起安那毫无防备的依偎与沉睡,那份脆弱与依赖……

嫉妒如同最毒的藤蔓,依旧在心底疯狂滋长、缠绕、噬咬!每一次回想,都如同在伤口上撒盐,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要撕裂理智的剧痛!

但此刻,那份灼心的嫉妒被一种更强大、更冰冷、更不容置疑的决心所覆盖——他要用自己的力量!用江东少主的力量!

用这张由铁血与死亡编织而成的巨网,为她筑起一道比大哥的怀抱更坚固、更密不透风、更令人绝望的屏障!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惊扰她的代价,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是灭顶之灾!是九族尽诛!是永世不得超生!

至于乔莹……孙权深邃的蓝眸中寒光一闪,如同深渊中睁开的魔眼。那个女人,最好不要试图挑战他的底线。

否则,他不介意在渔火节的璀璨灯火点燃之前,先让乔府挂满……白幡!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情绪。现在不是沉溺于个人情感的时候。渔火节在即,风暴将至,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与……冷酷!

…………

午时,阳光正盛。

孙尚香终于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野马,带着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和急促的脚步声,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安所居的幽静院落她一身明艳的紫色劲装,如同春日里最耀眼的鸢尾花,奔跑间裙裾翻飞,像一只欢快雀跃的紫蝶。

孙尚香:“安——!我回来啦!想我没!?”

她人未至,声先到,清脆响亮,带着少女特有的活力与毫不掩饰的亲昵。

安此刻刚在孙权无声的陪同下,从藏书阁楼返回自己的院落。她步履轻盈,月白色的裙摆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如同流动的月光。

孙尚香如同一道紫色的旋风,毫无预兆地直扑过来,带着巨大的冲力,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安的怀里!

安被她撞得猝不及防,脚下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半步。就在她身形微晃的瞬间,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道,及时地、轻柔地扶住了她的后腰,稳住了她的身形。

孙权站在安身侧半步之遥的位置。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个莽撞的小妹,深邃的蓝眸第一时间锁定了安微微蹙起的秀眉和略显苍白的脸色。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十足的关切,如同最细密的网,瞬间将安笼罩其中:

孙权:“没事吧?安?”

那声“安”,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仿佛早已呼唤过千百遍。

安微微摇头,感受到腰间那只手传来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温热与力量,心口那份因惊吓而起的微澜瞬间平息。

她抬眸看向孙权,雾蓝色的眼眸里漾开一丝温和的暖意,声音轻柔:

安:“没事,仲谋。”

那声“仲谋”,同样自然流畅,带着一种无声的信任与亲近。

随即,她才低头看向怀里那个如同八爪鱼般扒着自己的少女,无奈地笑了笑,声音带着纵容的宠溺:

安:“在学堂怎么样?香香?”

孙尚香从安怀里抬起头,小脸因为奔跑而红扑扑的,绿宝石般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巴撅得老高,带着撒娇和抱怨:

孙尚香:“别提了!夫子讲得跟念经似的,越听越困!爹爹他今早更过分,直接一脚把我从被窝里踹出来,拎着耳朵就扔去学堂了!简直比魔族还可怕!”

她夸张地控诉着,还不忘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孙权,做了个夸张的鬼脸,

孙尚香:“哼!我才不要像大哥和二哥那样,一个个长着八百个心眼子,累不累呀!”

安被她那副委屈又搞怪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唇边漾开一抹真实而温暖的笑意,如同春雪初融。

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孙尚香柔软的发顶:

安:“吴候是为你好。走吧,去我屋子里,午膳应该已经备好了。”

孙尚香:“好耶!”

孙尚香欢呼一声,立刻像只灵活的兔子,从安怀里蹦出来,头也不回地朝着阁楼里冲去,仿佛生怕慢了一步好吃的就飞了。

安看着少女活泼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的笑意却未减。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孙权身上。

阳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双深邃的蓝眸正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因她方才踉跄而起的紧张,以及此刻因她笑容而泛起的柔和微光。

安:“走吧,仲谋。”

安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午间暖阳般的慵懒与温和,仿佛在邀请他一同踏入这片暂时远离了风暴的宁静港湾。

孙权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他侧身让开一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动作带着世家公子的优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守护意味。

两人并肩,踏着洒满阳光的青石板小径,走向那扇敞开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阁楼门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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