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回归素白
白光莹轻轻合上双眸,长而密的睫毛如蝶翼般垂下,仿佛要将外界的一切纷扰、挣扎与不舍都彻底隔绝于眼帘之外。她整个人缓缓沉入一种近乎凝滞的静谧之中,所有的感知都在向内收敛,只余下内心深处翻涌不休的思绪浪潮。她的神情看似平静无波,如同月光下无风的湖面,却终究掩不住眉间那一抹若隐若现、镌刻着哀伤的褶皱,似乎正被某种无比沉重而复杂的情感悄然拉扯、撕裂。
白光莹:(主人…你是我认定的唯一的主人,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自由)
这声心底的告别轻如叹息,却重若千钧,承载了所有未曾言说的眷恋与决绝。
高泰明:等等…白光莹,你要做什么?
高泰明吃力地抬起仿佛灌铅般沉重的头颅,颈项间的青筋因这微小的动作而凸显。他眼中带着深深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艰难地望向半空中那悬浮着的、周身开始散发微光的身影。
庞尊:人类,别乱动
庞尊:光仙子只不过要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庞尊:白光莹,你做的对
庞尊:你弱小的人类主人是不可能保护你的
庞尊:变成素白,回来吧——
庞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如愿以偿的淡漠,在空中回荡,如同最终审判的宣告。
白光莹仿佛听到了这声召唤,又或是遵循着自己早已做出的决定,她轻轻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目光不复往日的神采,如涓涓细流般平静却空洞地向前蔓延,最终停驻在那尊冰冷坚硬、象征着庞尊绝对力量与过往束缚的石像之上。
高泰明:什么?
高泰明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攥紧了他。
白光莹:(明…主人…)
白光莹在心底最后默念了一次这个名字,随即再次轻阖双眼,仿佛要彻底隔绝所有留恋。她将双臂缓缓向两侧展开,动作舒缓而庄重,仿佛要去拥抱一个无形的世界,又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哀伤的告别仪式。
刹那间,一道无比明亮、却又异常纯净柔和的白光自她体内奔涌而出!那光芒并非攻击性的炽烈,而是如同破晓时分穿透无尽黑暗的第一缕晨曦,带着刺破一切的决绝,却又蕴含着某种温柔的悲悯,顷刻间将她周身的一切都渲染成无暇的纯白,照亮了灵犀阁每一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白光莹:叶罗丽魔法,净白无光,素意沉睡——
高泰明:白光莹,你要陷入沉睡吗?
高泰明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眼睁睁地看着——白光莹身上那抹由他赋予的、象征着活力与个性的鲜明色彩,正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消散。宛若色彩斑斓的沙滩在潮水退却后,只留下最原始、最苍白的沙粒,她正重新回归那最初的、毫无生气的纯净模样。一身素白的长裙取代了往日鲜亮的服饰,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发色也褪为毫无杂质的雪白。她站在那里,周身不染纤尘,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因这份极致到虚无的纯净而变得稀薄透明起来。她宛如一缕从天际偶然洒落的、最寂寞的月光,静谧、安详,却美得令人心碎,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彻底的疏离感。
白光莹:(再见…)
白光莹:我是光仙子白光莹,当我沉睡的时候,我会变成素白…
凝视着眼前已然彻底恢复素白、失去所有色彩与意识的白光莹,高泰明双目赤红,双拳用尽最后力气重重砸向冰冷的地面!指节与坚硬地面碰撞发出闷响,瞬间皮开肉绽,渗出血迹,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有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白色。他的眼中燃烧着滔天的不甘与深切的无力感,那是一种近乎窒息的、能将人彻底摧毁的痛楚。若他…若他能再强大一些,足以真正守护她,白光莹就绝不需要为了保护他而选择自我封印,变回这毫无生气的素白陷入永恒沉眠!这份沉重的自责与悔恨如冰冷的海潮般将他彻底淹没,令他几乎无法呼吸,更无法直视眼前那抹刺目的纯白。
高泰明:可恶——
庞尊:很好,光仙子
庞尊:现在我来唤醒你,你的力量就将为我所有了
庞尊的掌心之中,一颗剧烈闪耀、不断发出噼啪爆鸣的雷霆仙力球迅速凝聚,狂暴的电光在他指尖跳跃不定,散发出危险而强大的能量波动。与此同时,他缓缓收回了那一直沉重地压在高泰明背脊之上的灵犀法杖,那如山岳般的恐怖压力顿时消散,却只留下更加空荡的绝望。
高泰明艰难地偏过头,目光顺着庞尊的动作绝望地望去——只见那尊象征着庞尊的石像已然完全苏醒,庞大的身躯从静止中活化,迈着稳重而极具压迫感的步伐,一步一震地朝着那抹素白的身影逼近。石像的巨足与地面碰撞,发出低沉而令人心悸的隆隆回响,仿佛连整个空间都在畏惧这股即将完全复苏的原始力量。
庞尊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优雅而冷漠地抬起手臂,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紫色魔力光晕,如同操纵傀儡的丝线。白光莹那素白的身躯便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的羽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却不容抗拒地牵引着,轻飘飘地朝他滑了过去。她依旧沉睡着,面容平静,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毫无知觉。
高泰明死死地望着这一幕,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将头颅缓缓垂下,最终无力地抵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所及,只剩下地面上细微的尘埃,以及那无边无际、将他彻底吞噬的无奈与痛楚。当白光莹化作素白、陷入深眠的那一刻,他们之间那曾无比珍贵的叶罗丽契约便已彻底断裂、消散。任凭他心中有千般不甘,万般执念,此刻却再也无法感知到她一丝一毫的气息,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般遥远。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犹如最深沉的冰海寒潮,将他从内到外彻底冻结,连挣扎都显得毫无意义,徒留一片死寂的荒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