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

雅典奥运村的乒乓球训练馆里，刺眼的白炽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

已是深夜十一点，其他队员早已回去休息，只有王皓还坐在场边的长凳上，低着头，手里无意识地转着球拍。

银牌被他塞进了背包最底层，拉链拉得死死的，像是要把那场失利一起封存起来。

球馆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偶尔传来乒乓球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

他的运动服后背还湿着，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

六个小时前的决赛画面还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柳承敏最后一个正手爆冲，球擦着台边飞出去时自己僵住的身体，全场韩国观众的欢呼声，颁奖时升起的韩国国旗...

他用力眨了眨发酸的眼睛，拿起毛巾狠狠擦了把脸。

"吱呀——"训练馆的门突然被推开。

王皓下意识抬头，看见张羽涅和陈玘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张羽涅还是那副标志性的面无表情，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陈玘则大摇大摆地晃进来，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陈玘：呦，还练呢？

陈玘大咧咧地往王皓身边一坐，塑料长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陈玘：(胳膊直接搭上王皓的肩膀）银牌得主就是不一样啊，这么刻苦。

说话时，薄荷味的口香糖气息喷在王皓脸上。

张羽涅没说话，只是从塑料袋里拿出两瓶运动饮料，一瓶递给王皓，一瓶自己拧开喝了一口。

她看了眼满地的乒乓球——显然王皓已经一个人练习了很久——弯腰开始一个个捡起来。

王皓：涅姐……

王皓想站起来帮忙，被陈玘一把按回去。

陈玘：让她捡，她今天训练输给我一局，正需要活动活动。(冲王皓挤挤眼，故意提高音量）是吧，大魔王

张羽涅：(头也不抬，继续捡球）嗯，某人靠擦网球赢的，确实值得骄傲。

她捡球的动作很特别，不用手去够，而是用球拍轻轻一挑，乒乓球就听话地弹起来落入掌心。

王皓嘴角动了动，终于抬头看了眼两位队友。

陈玘：(趁机捏了捏他的后颈）这才对嘛，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国乒虐待队员呢。

他的手指很有力，按摩的手法意外地专业

陈玘：肩膀这么硬，明天让队医给你按按。

张羽涅捡完球，在王皓另一边坐下。她没急着说话，只是把球一个个整齐地码进塑料筐里，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这个声音莫名让人安心

张羽涅：其实，(突然开口，眼睛盯着手里的乒乓球)第三局那个擦网球，换我也接不住。

陈玘：(夸张地瞪大眼睛）天呐！张羽涅承认有接不住的球了！乐乐，你这场球值了！

陈玘用力拍王皓的背，差点把王皓拍得呛到

王皓终于笑出了声，虽然很快又抿住嘴。

张羽涅：(瞥了陈玘一眼，继续对王皓说）柳承敏今天的状态，十年难遇。(顿了顿）但你的反手横打，(转过头直视王皓的眼睛）真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