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货
夏天总是热得黏人。
小区楼下的石头亭子里,傍晚总围拢着乘凉的老人。几人凑在一块儿打麻将,骨牌碰撞的脆响混着蝉鸣漫开来,个别不爱热闹的,就支起象棋盘对弈,楚河汉界间杀得难分难解。
马嘉祺回来时,正撞见这热闹。他戴着鸭舌帽,背着沉甸甸的摄影包,帽檐压得很低,把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只剩线条冷硬的下颌线露在外面。
听见亭子里传来一声声亲昵的“小马”,他脚步微顿,抬手摘了帽子。被压乱的头发有些炸起来,几缕发丝翘在额前,倒冲淡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
龙套:小马要不要来搭把手?
其中一个老头扬声喊他,眼瞅着棋盘上自己的将已被逼到绝路,急得直拍大腿。
龙套:这老东西耍赖,你帮我赢他!
马嘉祺揉着乱发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点促狭:
马嘉祺:不了,我可不想以小欺老
他走到亭子边扫了眼棋盘,话里藏着明晃晃的调侃,算是委婉拒了。
#龙套:嘿,输了就认,别拉着小马垫背!
对面的老头揶揄道,惹得一圈人都笑起来。
哗啦啦的搓牌声还在楼下荡着,马嘉祺转身时,方才对着老人的温和笑意瞬间敛尽,下颌线绷得笔直。
这几天被警察盯得紧,想做的事处处受限,说不上心烦气躁,只是闷得慌。住处藏着的那些钱财也棘手,现金能直接花,可那些银行卡、存折,如今倒成了烫手的废纸。
算了,先凑合用着吧。
空旷的楼道里,鞋底踩在石板上的“嗒嗒”声格外清晰,像敲在空桶上的闷响。他在自家门口站定,声响戛然而止。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哒”一声,锁开了。
推门,进屋,动作行云流水。
马嘉祺把包和帽子往沙发上一丢,却明显带着区别对待——帽子被他随手一抛,落在沙发角蜷成一团,装着摄像机的包却被轻轻放好,指尖还在包带上顿了顿。毕竟是吃饭的家伙,金贵着呢。
眼下要紧的不是钱。他缓步走进卧室,房间简陋得很,一张旧床,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张桌面坑洼的桌子。
床头挂着幅画,画框边缘擦得锃亮,与周遭的陈旧格格不入。画后面的墙是空的,他藏的枪就在那儿,被这平平无奇的画掩得严严实实。
里头啊,藏着旁人不知道的天地。
马嘉祺的指尖抚过冰凉的枪身,又低头看了看仅剩的子弹和炸弹,眉头微蹙。
存货告急了。
当务之急是在这儿弄到新的,没这些东西,怎么应付那些条子?
他拿出那部老旧的手机,发了条信息。
【什么地方能弄到家伙?】
隔了几秒,手机震了震。屏幕淡白的光映在他脸上,把瞳孔照得发深,他盯着发来的地址,指尖在屏幕边缘摩挲了半晌,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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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代乱,枪支泛滥不算稀奇,他手里现有的枪就是从地下市场弄来的。警察天天查,想铲了这黑色链条,可这边刚端了窝点,那边又换个地方冒出来,跟割不尽的野草似的,反倒诡异地维持着一种平衡。
龙套:欢迎光临,请问买点什么?
这家酒铺人来人往,货柜上摆满了各色酒瓶,标签上的文字五花八门。来的大多是买酒的,只有少数人揣着别的心思。在这里买枪很简单,只要钱够,店员从不过问用途,管你是防身还是别的,钱到位,任你挑。
马嘉祺换了身黑衣服,黑T恤的领口拉得很低,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眼神扫过货柜时像淬了冰。
男店员堆着标准的笑迎上来,他却没接话,径直走到柜台前,阴翳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开门见山。
马嘉祺:找老猫
“老猫”是行内的暗语,也指走私链里最大的头目,只是很少有人见过真容。
年轻店员被他这眼神看得一激灵,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听见暗号才缓过神,连忙调整表情
龙套:请跟我来
他摆出“这边请”的手势,脚刚挪开半步,旁边立刻有个人补了他的位置,动作快得像早就候着。
够谨慎。
马嘉祺眼角的余光扫到这幕,心里轻嗤一声。
干这行的,都怕阴沟里翻船,多几层防备,就多几分活路。
走过长长的走廊,尽头是道铁门。但他们要交易的地方不在那儿。年轻店员打开了旁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笑道:
龙套:您要的都在里面,有人等着
说完,他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没再看马嘉祺,转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