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赛场的金色波澜
凌晨五点的校园还浸在墨色里，只有主干道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简邂拎着个米色化妆包，脚步放得极轻，开门进了尤瑜的寝室。化妆包和化妆品是上周特意买的，里面装着从家里带来的粉底液、眉笔和豆沙色唇膏 —— 都是为尤瑜准备的，毕竟整个班里，男生中只有他会化妆的手艺——来自上一世的传承。
简邂推开门，看到尤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上已经换好了鸦青的马面裙，裙摆铺在地上，像摊开的云。其他室友还埋在被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只有靠近尤瑜的床头亮着小夜灯，暖黄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紧张得攥着裙摆的手。
“坐这儿。” 简邂把化妆包放在桌上，拉过另一把椅子，让尤瑜面对着自己。他打开化妆包，拿出粉底液，指尖沾了点在手背上推开，“上次试的色号，应该刚好。”
尤瑜点点头，眼睛眨了眨，睫毛上还带着点困意：“会不会太明显啊？万一被老师说……”
“不会。我问了，高二运动会化妆没事，只有高一运动会会被卸妆。到时候你躲着点领导，男扮女终归是不允许的，不知道周雷怎么就同意了。” 简邂的声音很轻，拿着美妆蛋的手稳得很，轻轻按压在尤瑜的脸颊上。
美妆蛋蹭过皮肤的触感很软，尤瑜忍不住屏住呼吸，看着简邂专注的侧脸。晨光慢慢从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简邂的睫毛上，像撒了层细金粉。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尤瑜的下颌线，带着点凉，让尤瑜的耳尖悄悄泛红。
“别动，画眉了。” 简邂拿出深棕色眉笔，轻轻挑起尤瑜的眉尾，“你的眉形很顺，稍微补点就好。”
尤瑜乖乖仰头，看着天花板上转动的吊扇，听着简邂轻微的呼吸声。走廊里渐渐有了动静，其他寝室的门开了又关，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提醒着开幕式快要开始了。
“好了。” 简邂放下唇刷，满意地看着尤瑜，“镜子在这儿，看看。”
尤瑜拿起小镜子，里面的自己皮肤透着自然的光泽，眉毛比平时精致，嘴唇上的豆沙色很淡，却让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他忍不住笑了：“简邂，你也太会了吧！”
两人走出寝室时，正好碰到常景天。他穿着藏青色的古风衬衫，领口系得整整齐齐：“尤瑜？你这……”
“好看吧！简邂给我化的妆！” 尤瑜得意地转了个圈，马面裙的裙摆扬起，像朵盛开的花。
常景天没接话，只是盯着简邂，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醋意：“你怎么没给我化？”
“你不需要。” 简邂拎着化妆包往前走，语气平淡。
操场已经热闹起来，各班的队伍陆续在指定位置站好。简邂班的方阵排在第 12 位，女生穿着月白色马面裙，男生穿着藏青色衬衫，站在一起格外惹眼。尤瑜站在女生队伍里，刚开始还有点不自在，后来被旁边的女生围着夸好看，渐渐放松下来，偶尔还会跟简邂对视一眼，露出个笑。
七点整，开幕式音乐响起。彩旗队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子从主席台前走过，鼓号队的鼓声震得地面都在颤。轮到简邂班入场时，常景天作为体育委员走在最前面，步伐整齐有力。简邂跟在队伍侧面，偶尔会看向尤瑜 —— 他已经完全放开了，跟着大家一起喊口号，马面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脸上的淡妆透着自然的好气色。
走过主席台时，校长在上面挥手致意。尤瑜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嘴角扬着自信的笑。简邂看着他的侧脸，又看了眼旁边正认真喊口号的常景天，突然觉得清晨五点的奔波很值得。
开幕式结束后，各班回到指定区域。常景天凑到简邂身边，胳膊搭在他肩上：“没想到尤瑜穿女装还挺好看，不过没你好看。”
阳光越来越暖，洒在操场上，也洒在每个人的笑脸上。尤瑜正被女生们围着讨论马面裙的款式，常景天跟在简邂身后，絮絮叨叨说着待会儿要去给他加油。运动会第一天的序幕，就在这样热闹又鲜活的氛围里，缓缓拉开了。
下午，尤瑜站在标枪项目的候场区，金色大波浪假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瓷白衬衣裹着他瘦小的身子，下身的马面裙随着脚步轻摆，裙摆上绣的玉兰花纹在阳光下泛着浅光。
“尤瑜！这边！” 一班的同学举着加油牌冲他挥手，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欢呼 —— 有同班同学的起哄，有初中时就认识的朋友的口哨，甚至还有几个小学同学挤在人群里喊他 “小瑜瑜”。尤瑜笑着挥手回应，脸上的妆容精致却不夸张，眼尾的亮片随着眨眼闪了闪，引得更多人朝这边看。
“切，男不男女不女的，装什么啊。” 不远处传来两道压低的议论声，尤瑜耳尖，刚好捕捉到，却没放在心上，只是攥了攥手里的标枪。他本来就是为了凑班级人数才报的标枪，连基础姿势都没练过，能站在这里，更多是想图个热闹。
标枪项目按抽签顺序出场，尤瑜很不幸是第一个。尤瑜深吸一口气，学着之前看别人的样子，双手握住标枪尾部，助跑时马面裙的裙摆被风吹得扬起，像只展开翅膀的蓝蝴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欢呼声响得更厉害了。
可他毕竟没练过，发力的时候没掌握好平衡，标枪脱手时偏了方向，“哐当” 一声砸在旁边的防护网上，没插进草地。全场先是安静了一秒，接着爆发出善意的笑声，一班的同学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却没人嘲笑，只喊着 “尤瑜加油！下次准中！”
尤瑜吐了吐舌头，捡起标枪走回起点。第二次尝试，他调整了姿势，可标枪还是擦着草地边缘飞了出去，依旧没插进去。他无奈地耸耸肩，对着观众席做了个鬼脸，干脆退到围观人群里，准备看后面的人比赛。
刚站定，就看见尤年拎着标枪走了过来。185 的身高穿着黑色运动服，显得格外高挑，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自带一股压迫感。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不少，连刚才那两个说闲话的男生，也下意识地闭了嘴。
尤年的目光扫过人群，很快就找到了尤瑜。金色假发太显眼，哪怕混在人群里，也像个发光的小团子。他没停下脚步，只是眼神在尤瑜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才走向投掷区。
轮到尤年时，全场都安静了。他握标枪的姿势标准，助跑时步伐稳健，手臂发力的瞬间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标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噗” 地一声稳稳插进草地，距离远超前面几个人。裁判报出成绩时，观众席响起一片掌声，连尤瑜都忍不住踮着脚鼓掌，眼睛亮晶晶的。
最终尤年拿了标枪第二，下场时路过尤瑜身边，没说话，只是脚步顿了顿。尤瑜仰着头冲他笑：“哥，你好厉害啊！” 风吹起他的假发，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看起来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尤年的喉结动了动，还是没回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 “别站在这里，小心被撞到”，才转身离开。
尤瑜知道他的脾气，没在意，继续在人群里看热闹。而尤年离开赛场后，径直走向了教学楼的男厕所。这里离赛场远，没什么人，很安静。他刚走进隔间，就听到外面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 正是刚才议论尤瑜的那两个男生。
“你看见没？尤瑜那德行，穿裙子戴假发，真恶心。”
“可不是嘛，还是个基佬，也就尤年护着他了，不然早被人揍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隔间的门 “砰” 地一声被踹开。尤年站在门口，眼神冷得像冰，刚才比赛时的沉稳消失不见，只剩下戾气。那两个男生回头看见是他，吓得脸色惨白，腿都软了。
“你、你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男生强装镇定地问。
尤年没说话，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拳砸在他脸上。另一个男生想跑，被尤年伸脚绊倒，重重摔在地上。他下手没留力，每一拳都砸在肉上，闷响在空荡的厕所里格外清晰。
“再让我听见你们说他一句坏话，” 尤年的声音低沉又狠戾，揪着男生衣领的手紧了紧，“下次就不是躺几天能好的了。”
那两个男生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嘴里说着 “不敢了不敢了”。就在这时，厕所门口传来一声轻响，简邂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半瓶矿泉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看清尤年脸上的戾气和地上的人后，简邂瞳孔骤缩，手里的瓶子差点滑落在地，反应过来后，没敢多说一个字，就转身离开。
尤年没管他，松开手，任由那两个男生连滚带爬地跑了。他靠在墙上，喘了口气，指节上还沾着血迹。
他掏出兜里皱巴巴的纸巾，一点一点擦着指节上的血渍，动作放得很慢。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赛场方向隐约的欢呼，他忽然想起刚才尤瑜踮脚鼓掌的样子，亮晶晶的眼睛像盛了星星，嘴角弯着的弧度软得像棉花糖。想到这里，他眼底的戾气慢慢散了，只剩下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整理好衣服，尤年往赛场走。刚拐过教学楼的拐角，就看见尤瑜抱着个保温杯站在路边。看见他过来，尤瑜立刻跑上前，把保温杯递到他面前：“哥，我猜你打完比赛会渴，给你装了热水，你快喝点。”
远处传来广播里喊高二男生铅球检录，尤瑜推了推他的胳膊：“快去吧！铅球你肯定也能拿好成绩！”
尤年点点头，转身往操场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 尤瑜还站在原地，冲他挥着手，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的阳光还要暖。他握紧手里的保温杯，心里悄悄想：只要能让这笑容一直挂在尤瑜脸上，就算再跟人动手，也没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