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月兮的视线从牧䪩安静的睡颜上移开,落向漆黑的帐顶。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凤瑶便亲自来接人。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渐行渐远,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竟真的像是从未发生过。

列宿伸长了脖子,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满腹狐疑地收回脑袋。

“就这么走了?昨晚的事,提都没提?”

时岚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烦躁地在地上画着圈,“那小怪物是不是在憋什么更毒的招儿来对付咱们?”

“呵。”

曲无正独自摆着棋局,闻言,指尖捻着的一枚白子在空中抛了个弧线,精准地落回棋盒,发出一声脆响。

他斜睨着二人,“现在知道后怕了?昨天晚上放蛇的时候,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呢?”

他下巴一抬,问向角落里正在更换琴弦的容仙。

“你说,我说的对吧?”

容仙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

“嗯。”

“郡主不许我们告诉王妃。”

一个冷不丁的声音插了进来,拿着一叠货单路过的月兮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

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时岚,列宿,曲无,三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齐刷刷地看向月兮。

“铮——”

一声刺耳的颤音。

容仙正在上弦的手指一滑,刚刚绷到极致的琴弦猛地弹了回去。

“为……为什么?”列宿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精彩。

月兮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你应该去问郡主。”

说完,他抱着货单,径直走了。

时岚和列宿面面相觑,脑子里一团乱麻。

曲无捡起那枚掉落的棋子,在指间慢慢摩挲,低声自语。

“奇怪,这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容仙垂下眼,拉回那根弹开的琴弦,重新开始手里的活,只是这一次,动作慢了许多。

十年后。

水雾迷蒙,裹挟着青草与湿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青黑色的山峦静默地矗立着,瀑布自峰顶奔涌而下,砸进幽绿的深潭,溅起千万颗碎玉。水汽蒸腾,在山间缭绕不散。

山巅,瀑布旁,一道白色的纤细身影立得笔直,任由潮湿的水汽浸透纱衣,衣角紧紧贴在身上。

“六叶参?”

牧䪩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她死死盯着瀑布边上那株泛着淡金光泽的绿叶植物,心脏狂跳。

“一、二、三……六……我靠,真是六片叶子!”

她又数了一遍,没错,就是六片!

狂喜冲上头顶,牧䪩兴奋得差点当场厥过去。

可这股劲儿还没过,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那宝贝人参,长哪儿不好,偏偏长在瀑布边最湿滑的峭壁上,周围全是滑不溜丢的青苔。她往下瞟了一眼,腿肚子当场就软了。这高度,掉下去绝对摔成肉泥。

更要命的是,她是个旱鸭子,掉水里也活不成。

放弃?

这可是千年难遇的六叶参,就这么算了,她不甘心!

牧䪩脑子里天人交战。

拼一把!

万一失足……为了一根人参摔死,好像有点不值。她这张脸蛋还没看够,最重要的是,家里那群嗷嗷待哺的夫郎,她一个都还没来得及碰呢!这么死了,血亏!

可就这么走了,她能惦记到下辈子去。

“妈的,跟你耗上了!”

牧䪩咬了咬牙,从腰间抽出小药锄,又把背后的药篓转到身后,免得碍事。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开始挖峭壁上那些滑腻的青苔。

也不知长了多少年,那些青苔又厚又韧,根系死死抓着岩石,极其顽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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