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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风的奔跑平稳如舟,穿过渐次复苏的黑木林,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在它棕黑色的皮毛上流淌。你伏在它宽厚的背上,手中玉牌的暖意与风里的草木清香交织,之前净化玄风消耗的灵力正随着颠簸慢慢回拢。
“慢点!”林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坐在陈宇临时削的竹椅上,由陈宇扛着追赶,“别把我们甩太远啊!”
陈宇的大嗓门混着喘息:“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看着瘦,咋比一袋灵米还沉?”
“那你放我下来自己走!”林晚气鼓鼓地拍他后背,“谁让你非要逞能说扛着更快的?”
林风骑马跟在侧后方,闻言朗声笑起来:“陈宇,晚晚可是咱们的‘移动药箱’,摔着了有你受的。”他勒住缰绳与你并行,目光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前面就是云雾山了,按兽皮卷的标记,碎片应该藏在西侧的断崖附近。”
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云雾山果然如其名,整座山脉都笼罩在流动的白雾里,只能隐约看到起伏的山脊线,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玄风似乎对那片雾气有些忌惮,放慢脚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它好像怕那雾。”你轻抚玄风的脖颈。
老人从后面赶上来,拄着拐杖喘气道:“云雾山的雾邪乎得很,里面藏着‘迷魂瘴’,活人进去容易找不着北,有时候还会看见些奇怪的幻象。”他从布包里掏出几个香囊,“这是用醒神草做的,带在身上能防着点。”
陈宇一把抢过两个,塞给林晚一个,自己揣了一个:“幻象?能有比青竹溪的甲虫更吓人的?”话虽如此,还是把香囊系在了衣襟上。
进入云雾山范围时,暮色已开始沉降。白雾像有生命般涌来,瞬间漫过脚踝,带着潮湿的寒意。玄风不肯再往前走,只在雾边焦躁地刨着蹄子。
“看来只能我们自己进去了。”林风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老人,“前辈,您带着玄风在山下等我们,天亮前我们要是没出来……”
“别说不吉利的话!”老人打断他,往你手里塞了块黝黑的石头,“这是‘望山石’,能在雾里指方向,我们守林人祖辈传下来的,管用得很。”
石头触手冰凉,表面布满细密的孔洞,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土腥气。你握紧望山石,又看了眼玄风不舍的眼神,转身跟着林风踏入白雾。
雾气比想象中更浓,能见度不足三尺。陈宇燃起的火把只能照亮身前半丈,火焰在雾里明明灭灭,投下晃动的影子,倒真有几分像老人说的“幻象”。
“往哪走?”陈宇举着火把转圈,“这破雾里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你掏出望山石,只见石头上的孔洞突然亮起微光,其中一个孔洞的光芒格外亮,正指向左侧的浓雾深处。“这边。”
林晚紧紧拽着你的衣袖:“这石头真能指路?别是骗咱们的吧?”话音刚落,前方的雾里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动重物。
林风立刻拔剑:“小心!”
雾气涌动中,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渐渐清晰——竟是块丈高的巨石,正被无数藤蔓缠着移动,石面上爬满了青苔,还嵌着几具白骨,显然是误入雾中的旅人。
“这是……山精?”陈宇咋舌,“靠吃石头长大的?”
巨石突然转向,朝着你们猛冲过来,藤蔓像鞭子般抽打着地面,激起的白雾里藏着细小的毒刺。你连忙调动玉牌的灵力,金光在身前铺开,毒刺撞在光幕上纷纷坠落。
“它怕光!”你喊道。
林风剑指巨石:“陈宇,烧它藤蔓!”
火龙咆哮着缠上巨石,藤蔓遇火发出焦臭,却没立刻断裂,反而收缩得更紧,将巨石裹得像个火球。山精发出沉闷的咆哮,竟顶着火焰继续冲撞,石面上的白骨被震得簌簌作响。
“这玩意儿是铁做的?”陈宇加大火势,“它的核心在哪?”
你灵识透过玉牌探入,发现巨石中心藏着块拳头大的墨绿色晶石,正散发着与藤蔓同源的气息:“在石头正中间!”
林风纵身跃起,剑刃凝聚灵力,趁着藤蔓被火焰逼退的瞬间,狠狠刺入巨石——“咔嚓”一声脆响,墨绿色晶石应声碎裂。山精的动作骤然停住,藤蔓迅速枯萎,巨石轰然倒地,激起的白雾里,竟飘出几缕金色的光点,缓缓融入你的玉牌。
“这是……”你接住其中一缕光点,玉牌微微发烫。
“像是精纯的土系灵气。”林风收起剑,“看来这山精是守护碎片的灵物,碎片被取走,它也就散了。”
陈宇踢了踢倒地的巨石:“那碎片呢?没见着啊。”
林晚突然指着石缝:“在那儿!”
只见一道金光从石缝里透出,你伸手一摸,摸出半块晶核碎片,形状与玉牌边缘的缺口严丝合缝。碎片融入玉牌的瞬间,望山石的光芒更亮了,孔洞指向的方向也随之偏转,朝着更深的雾里延伸。
“看来兽皮卷没骗我们,”林风擦去剑上的灰,“前面还有碎片。”
继续深入时,雾气里开始出现更多“幻象”。有时是哭哭啼啼的孩童,从雾里探出头来;有时是披头散发的女子,在前方招手。林晚吓得好几次躲到你身后,陈宇虽嘴上骂着“装神弄鬼”,却还是握紧了火把,寸步不离地护在她身侧。
你靠着望山石和玉牌的指引,一次次避开幻象的陷阱。那些幻象在玉牌的金光下会渐渐扭曲消散,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悬崖或是毒瘴弥漫的泥潭。
“这雾里的东西,专挑人心里怕的来变。”林风的声音在雾里显得格外清晰,“别被它们引了心神。”
走到半夜,望山石的光芒突然变得极亮,孔洞直指前方一处凸起的山岩。岩下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的石壁上刻着与玉牌同款的符文,只是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
“应该就是这儿了。”你收起望山石,玉牌的共鸣越来越强烈,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急切地等待。
陈宇举着火把率先钻进去,里面竟是个宽敞的石室,石笋倒挂,滴着水珠,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冷光。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一个铜鼎,鼎里插着半块晶核碎片,正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找到了!”林晚惊喜地跑过去,刚想伸手去拿,石台上突然亮起一圈符文,将她弹了回来。
“有阵法。”林风拦住她,仔细观察着符文的走向,“是个简单的守护阵,需要用对应的灵力才能解开。”他看向你,“玉牌的金光应该能破阵。”
你将玉牌贴近符文,金光与符文碰撞的瞬间,石室突然剧烈摇晃,石笋纷纷坠落。铜鼎里的碎片腾空而起,与玉牌融合的刹那,整个石室开始坍塌。
“快跑!”林风拽着你往外冲,陈宇扛起林晚紧随其后。
跑出洞口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巨响,石室彻底被落石掩埋。白雾不知何时淡了许多,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能隐约看到断崖的轮廓——那里竟站着个穿灰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你们,望着远处的云海。
“有人!”陈宇立刻戒备。
灰袍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手里拄着根竹杖,赫然是山下的那位老人!
“前辈?您怎么上来了?”你惊讶道。
老人没说话,只是看着你们,眼神里的浑浊渐渐褪去,露出一种不属于老者的锐利。他手中的竹杖轻轻一顿,杖头竟弹出一截剑尖,闪烁着幽蓝的光——那是用淬了魔气的玄铁打造的。
“你不是守林人!”林风瞬间拔剑,挡在你们身前,“你是谁?”
“一个等你们很久的人。”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或者说,等这半块玉牌很久了。”他抬手扯掉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眉眼间竟有几分像暗夜的幻影,“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暗夜麾下的‘雾影’,专门负责回收散落的封印碎片。”
陈宇的火焰瞬间暴涨:“好啊,竟敢装成老人家骗我们!看我不烧了你这张假脸!”
雾影却没理他,只盯着你手中的玉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你们真能找齐这么多碎片,省了我不少功夫。把玉牌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做梦!”你握紧玉牌,灵力注入,金光在身前形成一道坚实的光幕。
雾影的竹杖突然化作一道残影,带着破空声刺向光幕,杖头的魔气与金光碰撞,激起的气浪掀得白雾翻腾。“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笑一声,身形突然在雾里变得模糊,竟分出三个一模一样的分身,从不同方向攻来。
“是幻术!”林风大喊,“他本体的气息在东边!”
陈宇的火龙朝着东边的分身扑去,却穿过了虚影,反而被另一个分身的竹杖偷袭,肩头划开一道血口,冒出黑色的烟——伤口被魔气侵蚀了。
“这魔气带毒!”林晚连忙掏出解毒粉,却被雾影的分身缠住,无法靠近。
你灵识沉入玉牌,试图锁定雾影的本体。在玉牌的金光下,那些分身的轮廓渐渐变得透明,只有西边的那个身影散发着真实的灵力波动。“在西边!”
林风剑随身走,化作一道银光刺向西边的分身。这一次,剑尖准确地撞上了实体,雾影闷哼一声,被逼得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有点本事。”他擦掉血迹,眼中闪过狠厉,“可惜,还是要死。”
他突然捏碎一枚黑色的符咒,整个云雾山的白雾瞬间变得浓稠如墨,带着刺骨的寒意涌来,里面夹杂着无数扭曲的黑影——是被魔气侵蚀的怨灵,正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是……用迷魂瘴养的怨灵!”你看着那些黑影,灵识传来刺痛,“它们会吞噬人的魂魄!”
玉牌的金光在怨灵的冲击下剧烈摇晃,你能感觉到灵力在飞速消耗。陈宇的火焰虽能烧死些怨灵,却挡不住源源不断的黑雾,很快就被逼得连连后退,伤口的黑色在不断蔓延。
“撑不住了!”陈宇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这狗东西太邪门!”
就在这时,雾影的本体突然从黑雾中冲出,竹杖直指你的心口,显然是想趁你灵力不济时夺走玉牌。林风想回防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竹杖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棕黑色的身影突然从雾里窜出,狠狠撞在雾影身上——是玄风!它不知何时跟着上山了,此刻正用身体护住你,狼头咬着雾影的胳膊,眼神凶狠。
“孽畜!”雾影痛骂一声,另一只手凝聚魔气,拍向玄风的头颅。
“不要!”你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身体挡住玄风。魔气撞在你的后背,瞬间穿透衣衫,留下一个焦黑的掌印,剧痛让你眼前发黑,玉牌脱手飞出。
“抓住它!”雾影眼睛一亮,伸手去接。
林风的剑却比他更快,剑光一闪,不仅斩断了他的手腕,更精准地将玉牌挑回你面前。你忍着剧痛抓住玉牌,灵力与玉牌彻底共鸣,金光骤然暴涨,如同一轮小太阳,将整个断崖都照得如同白昼。
怨灵在金光中发出惨叫,纷纷消散;黑雾如潮水般退去,露出雾影惊骇的脸。玄风趁机扑上去,狠狠咬断了他的喉咙。
金光褪去时,天边的朝阳正好跃出云海,将云雾山染成一片金红。玄风舔着你后背的伤口,发出焦急的呜咽。林晚跑过来,颤抖着给你敷上最好的伤药,眼泪掉在你的衣襟上。
陈宇靠在岩石上,用火焰逼退伤口的魔气,看着雾影的尸体被朝阳烧成灰烬,喘着气道:“妈的……总算搞定了。”
林风走到你身边,看着你后背的焦黑掌印,眉头紧锁:“这魔气比之前的更霸道,得尽快找地方彻底清除。”他望向远处的云海,“而且,暗夜既然派人来抢碎片,说明他们也知道封印的秘密,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你握紧手中的玉牌,它比之前又完整了许多,金光中仿佛能看到上古修士们守护封印的身影。后背的剧痛提醒着你刚才的凶险,但看着身边的同伴和担忧你的玄风,心里却异常坚定。
“走吧,”你忍着痛站起身,“去找下一块碎片。”
朝阳的光芒洒在你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云雾山的白雾彻底散去,露出连绵的山峦和清澈的天空,仿佛在预示着,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云开雾散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