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爱

———

房间里。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夏莓莓才敢真正释放自己的恐惧和心疼。她把蒋峤西按坐在床边，手忙脚乱地翻出医药箱。

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掌心，看着他脸上刺目的巴掌印，强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蒋峤西的手背上，和他的血混在一起。

她颤抖着手，用沾了生理盐水的棉球，小心翼翼地清理他掌心的伤口。每触碰一下，她的心就跟着抽痛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了，模糊了视线。

蒋峤西：嘶…

药水刺激伤口的疼痛让蒋峤西微微蹙眉，他抬起头，看到夏莓莓哭得通红的眼睛，那泪水仿佛比手上的伤更灼烫他的神经。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强撑的轻松。

蒋峤西：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流血的是你呢…

这句试图安抚的话，却像打开了夏莓莓泪水的闸门。她猛地抬起头，带着哭腔，声音破碎而颤抖。

夏莓莓：我真的很害怕！蒋峤西！

夏莓莓：我害怕极了！我看到你拿着刀…我看到你那个眼神…我害怕你会伤害自己！我怕我来不及…我怕我拉不住你！

蒋峤西擦泪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揉捏，酸涩得无以复加。

夏莓莓抽噎着，扔下棉签，用那双被泪水洗过如同星辰般明亮的眸子，深深地望进他空洞的眼底。

然后，她微微前倾，凑近他紧抿的唇，非常非常轻地印下了一个颤抖的、带着泪水的吻。

这个吻短暂得如同幻觉。

夏莓莓退开一点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誓言般清晰地刻进蒋峤西的心底。

夏莓莓：蒋峤西，你不是谁的替身！

夏莓莓：你是我的蒋峤西。

夏莓莓：你对我来说，特别、特别、特别重要！

她重复着，强调着那份无可替代的重量。

夏莓莓：我不能没有你。

她深吸一口气，怀揣着来自十七岁少女的勇气和赤忱，将一颗滚烫的、毫无保留的真心，赤裸裸地捧到他面前。

夏莓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是天才也好，是普通人也好，是骄傲也好，是自卑敏感都行…只要你是在做你自己，只要你是蒋峤西…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无比清晰而坚定地落下最后的重音。

夏莓莓：我就会爱你。

……..

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安静到蒋峤西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砸地他胸口隐隐作痛。

不是“你应该像哥哥一样”，不是“你必须做到完美”，不是“你辜负了我的期望”…

而是“你是我的蒋峤西”。

而是“你特别重要”。

而是“我不能没有你”。

而是“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就会爱你”。

这样的话语，这样毫无保留的接纳和肯定，这样纯粹炽热的爱意…在他被当作“替身”、被要求、被控制、被否定的十几年人生里，从未有过！

连奢望都不敢有！

泪水，毫无预兆地从蒋峤西干涸了太久的眼眶中奔涌而出。不是无声的滑落，而是如同崩溃的堤坝，瞬间泪流满面。滚烫的泪水划过他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夏莓莓捧着他手的手背上，和他自己的血、她的泪混在一起。

比母亲伤人的话更让人崩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