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

吴邪猛地抬头，目光飞快地扫过周围的每一张脸。

胖子脸上没有了往常的插科打诨，小眼睛里是沉甸甸的、毫不掩饰的担忧，正紧紧盯着他下意识想藏起来的左手。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嘴角那惯常的戏谑弧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凝重和默认。

解雨臣的目光与他相遇，没有惊讶，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和作为领队的决断，仿佛在说“我们知道了，现在先解决问题”。

就连凌菲，也似乎早已察觉，眼神里没有意外，只有专注。

阿哲则有些紧张和抱歉地低下头，仿佛不小心捅破了什么窗户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小哥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有我在”的沉稳固执。

一瞬间，吴邪全都明白了。

原来自己那些笨拙的掩饰、刻意的躲避、深夜的恐慌……早就被这些一起出生入死、对他熟悉到骨子里的伙伴们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不是不知道。

他们只是……在用一种沉默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自尊，陪着他扛，等着他准备好。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吴邪的心头，窘迫、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冲垮了他一直紧绷的心防。鼻子有点发酸，他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眨了眨眼。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在硬撑。

这群混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虽然还有些苍白，但那份慌乱和孤立无援的神色却消散了大半。他看了一眼浓雾弥漫的前方，又看了看等待着决定的伙伴们，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微微颤抖的左手上。

他猛地一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不再试图隐藏，直接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撸起袖子，将手腕上那块已经扩大到鸡蛋大小、颜色灰白中透着不祥暗紫、触感冰冷僵硬的皮肤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好。”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需要多少？怎么用？”

吴邪伸出手，将那块诡异僵硬的皮肤暴露在众人面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尽管早有猜测，但亲眼所见，还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那皮肤的异样程度，远超普通的伤病。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狠狠抹了一把脸，把到嘴边的惊呼和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拳头攥得死紧。

解雨臣的瞳孔微微收缩，脸色更加凝重，但他迅速控制住情绪，看向阿哲：“具体方案。”

阿哲强迫自己从震惊中回神，推了推眼镜，语速飞快：“我、我需要同步两者的生物能量特征，或者说……‘异常’特征，然后通过设备放大，反向冲击那个磁场的核心波动韵律！就像用噪音干扰一段稳定的声波，或许能暂时打破它的‘隐匿’状态！”

他拿出两个特制的、带着电极片的简易采样器：“需要同时采集张老板和吴老板的血液样本，微量就行！接入设备后，可能需要你们持续集中意念……或者简单地想着要‘逼它出来’！”

张起灵没有任何犹豫，接过一个采样器，用匕首尖端极其快速地在指尖一划，几滴鲜红的血珠渗出，滴在了电极片上。他的血滴上去的瞬间，阿哲手中的仪器屏幕上的乱码波动似乎突兀地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吴邪身上。

吴看着另一个采样器，又看了看自己左手腕那块死灰色的皮肤，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知道，这里的血，可能已经不一样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拿起匕首，心一横，朝着那块僵硬皮肤的边缘，用力划了下去！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只有一种迟钝的、像是割在厚皮革上的阻力感。伤口处没有流出鲜红的血液，而是渗出了一种极其粘稠、颜色暗沉、近乎褐色的缓慢液体，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淡淡的腐朽气息。

胖子的呼吸猛地一窒，别开了头，不忍再看。

吴邪的手抖得厉害，但他咬着牙，将渗出的诡异液体涂抹在电极片上。

阿哲立刻将两个采样器接入他的设备，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屏幕上混乱的波纹开始剧烈地跳动、交织，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互相冲击、融合，发出刺耳的嗡嗡声。

“就是现在！想着那个洞！逼它现形！”阿哲大喊。

张起灵立刻闭上眼，周身的气息变得沉静而极具压迫感，仿佛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所有的意念都凝聚向前方的浓雾。

吴邪也努力集中精神，死死盯着浓雾，心里疯狂地呐喊：“出来！给我出来！”与此同时，他左手腕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刺痛，那灰白色的区域似乎微微鼓动了一下。

嗡嗡嗡——！

设备发出的噪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

几乎同时，前方的浓雾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烈搅动，疯狂地翻滚起来！

雾气之中，那个巨大的、倾斜的黑色轮廓再次若隐若现！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一头从沉睡中被强行惊醒的巨兽，散发着更加阴冷、怨毒的气息！

“出现了！”凌菲厉声喝道，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那黑色的洞口，在扭曲的磁场和两种特殊血液的强行干扰下，终于被短暂地固定在了原地！

但它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比之前浓烈了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