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谁还会来
吴邪的声音像一片脆弱的琉璃,砸在死寂的林间空地上,碎得无声无息。
“这……这不可能……这具尸体……怎么会是……是我?!!”
他踉跄着后退,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被旁边的胖子一把死死扶住胳膊。胖子的手也在抖,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吴邪的骨头。
“天…天真…”胖子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你他妈…你看清楚了?这、这玩笑可开不得!”
吴邪猛地甩开胖子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他又扑回到棺材边,几乎将上半身都探了进去,不顾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双眼赤红地死死盯着那具尸体。
“不会错…这个疤…”他颤抖的手指虚指着尸体的右手腕,声音嘶哑,“是…是小时候爬树摔的…还有这根手指…”他的目光又移向尸体的左手,“你看它的指节…虽然烂了…但形状…还有这里,肩膀…”
他语无伦次,每一个细节的指认都像是在给他自己施加酷刑。越是确认,他脸上的血色就褪得越干净,一种彻骨的冰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张起灵始终沉默着。他没有再去查看尸体,而是将锐利如刀的目光投向了吴邪。他的视线极其专注地从吴邪的额头扫到下颌,再到他的脖颈、手臂、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仿佛在进行一次最严格的真伪鉴定,又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吴邪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然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棺材内。他再次蹲下,这一次,他直接用手套(不知何时已戴上)拂开了尸体脖颈处的粘液和污秽,露出了下面更清晰的皮肤和……一道极其狰狞的、几乎割断了半个脖子的致命伤口。伤口皮肉外翻,呈现出污黑的颜色,与周围腐败的皮肤融为一体。
“致命伤。”张起灵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打破了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刀伤。很快。”
他的判断简洁而残酷,直接指向了“他杀”,并且凶手手法利落。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看看棺材里那个“吴邪”,又看看身边这个活生生的、吓得魂不守舍的吴邪,脑子彻底乱成了浆糊。
“这他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闹鬼了?还是有什么东西…东西变成了天真的样子死了?!”他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往吴邪身边靠了靠,仿佛怕他下一秒也消失不见。
吴邪顺着张起灵的手指看到那道恐怖的伤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仿佛能感受到那道伤口带来的冰冷和死亡的触感。
“不是我…”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向另外两人辩解,“我还在这里…我还活着…你看…”他抓住胖子的胳膊,又看向张起灵,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恐惧,“这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
张起灵站起身,目光不再看棺材,而是再次投向那片幽深的、残留着绿色粘液痕迹的树林。他的侧脸线条紧绷。
“不是鬼。”他否定了胖子最荒诞的猜测,但给出的答案更令人不安,“有人,或东西,把他弄成这样,放在这里。”
他的言下之意无比清晰:这是一个针对性的、充满恶意的布置。这具酷似吴邪的尸体被以这种方式呈现,是一个信号,一个陷阱,或者说,一个警告。
而那个留下绿色粘液的“活物”,要么是执行者,要么…就是下一个目标。
林间的风似乎变得更冷了,吹拂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谁哀悼。
胖子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那…那现在怎么办?这…这东西…”他指着棺材,实在说不出“天真的尸体”这种话,“总不能就摆在这儿吧?”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
“埋回去。”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看看,谁还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