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告别】

夕阳给骑士圣殿的尖顶镀上金边时，我带着身披银甲的一号、二号圣卫步入训练场。

　　铠甲碰撞的轻响惊飞了栖息在兵器架上的鸽子，只见伊恒蝶正拽着韩羽的袖子，白色长发末梢的粉色发穗因着急而微微晃动，冰蓝色眼睛里满是不舍。

　　我放缓脚步，裙摆扫过青石板的声音惊动了他们。

　　伊恒蝶回头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松开韩羽的手跑到我面前，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少年，指尖紧张地绞着青纱裙的流苏：“妈妈……”

　　韩羽有些局促地站直身子，脸颊微红地唤道：“阿姨好。”

　　他手腕上那根洗得发白的丝带还在，随着他不自然的动作轻轻晃了晃——那是伊恒蝶第一次系在他手上的“勋章”。

　　我温和地笑了笑，蹲下身替伊恒蝶理好被风吹乱的发丝，发尾的粉色蹭过我的指尖，像团柔软的云霞：“蝶儿，我们该回精灵族了，你爸爸想念你吹的星语玉笛了。”

　　伊恒蝶的下唇微微颤抖，突然转身抱住韩羽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韩羽，你不许忘了我！不许吃别人的蛋糕，不许让未央姐姐帮你系鞋带！”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发尾的粉色丝带蹭得韩羽的训练服上沾了几根细发。

　　韩羽僵在原地，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双手不知所措地悬在半空，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有些发紧：“我、我不会忘的。你……你也要记得给我写信。”

　　一号圣卫上前一步，铠甲的冷光映出少年少女不舍的模样，他低声提醒：“夫人，暮色将至，结界通道即将开启。”

　　我轻轻扶起伊恒蝶，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星空蓝瞳孔里还映着韩羽的身影：“乖，我们下次再来找韩羽玩，好不好？”

　　我向韩羽点点头，示意圣卫展开传送卷轴，银色的光芒在空气中泛起涟漪。

　　伊恒蝶被我牵着手走进光阵，却突然挣脱我的手，朝韩羽用力挥着胳膊，白色长发在光华中飞舞，发尾的粉色像燃烧的小火苗：“韩羽！等我回来教你新的笛曲！你要是敢变笨，我就……我就给你编粉色的辫子！”

　　光阵闭合前，我看见韩羽站在原地，用力点了点头，手腕上的丝带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像在回应这场暂时的告别。

　　而伊恒蝶趴在光阵边缘，望着骑士圣殿的方向，发尾的粉色渐渐融入精灵族特有的星辉里，留下少年少女之间，一朵等待再次盛开的离别之花。

　　传送阵的星辉在裙摆下渐渐淡去，精灵森林特有的湿润空气裹着月桂香扑面而来。

　　伊恒蝶趴在我肩头，小身子还在微微发颤，却偏要把脑袋扬得高高的，望着身后闭合的空间裂缝，嘴硬地嘟囔：“有什么舍不得的，骑士圣殿的训练服丑死了，韩羽那呆瓜肯定会把我教的笛曲忘光。”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划过她发尾依旧倔强翘起的粉色，那里还沾着骑士圣殿训练场的草屑。

　　“哦？”我故意拖长声音，放缓脚步走在铺满荧光苔藓的小径上：“可方才是谁抱着人家腰不肯松手，眼泪都滴在人家训练服上了？”

　　“我……我那是替他难过！”伊恒蝶猛地抬头，蓝色眼睛亮晶晶的，却藏不住眼角未干的泪痕：“他以后没人提醒会忘记擦剑，没人给他捡掉落的花瓣，肯定会过得一团糟！”她越说越气，小手攥紧了腰间的星语玉笛，笛身上的蝶纹在荧光中微微发亮。

　　我忍不住笑出声，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那里还残留着韩羽替她摘花瓣时的温度：“傻丫头，真正的舍不得不是嘴上逞强，是心里像被小刺猬扎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对不对？”

　　伊恒蝶的脸颊“腾”地红了，别过脸去不理我，白色长发却诚实地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发尾的粉色在暮色里羞答答地蜷曲着。

　　她踢着路边的小蘑菇，声音细若蚊蚋：“……才没有酸酸软软呢，我只是担心他练剑时又笨手笨脚戳到自己。”

　　“是是是，”我顺着她的话点头，指尖拂过她腕上那枚夜未央送的银蝴蝶手链，冰凉的金属下似乎还藏着少年手腕的温度：“那我们蝶儿要不要给韩羽写封信？教教他怎么擦剑，怎么给蔷薇花浇水，嗯？”

　　伊恒蝶猛地回头，冰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却又立刻装作不在意地哼了声：“才不呢，我忙着跟爸爸学新的精灵咒术，才没空管他！”

　　可她攥着星语玉笛的手指却悄悄收紧，指腹摩挲着笛身上刻的韩文字母——那是韩羽偷偷用匕首刻上去的名字缩写。

　　我看着她明明心里装着整片骑士圣殿的星光，嘴上却硬得像块石头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林间的荧光蝶扑棱着飞过，照亮她发尾的粉色，也照亮了少女藏在倔强外壳下，那颗悄悄为某个少年柔软下来的心。

　　看来这场暂别的思念，要像精灵森林的藤蔓一样，在不知不觉中，爬满整个等待重逢的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