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认真的？

数学课的草稿纸被陈奕恒画得乱七八糟，满纸都是歪歪扭扭的雪松图案。他盯着纸面发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清晨树荫下的画面——张桂源带着侵略性的吻，指尖那点滚烫的触感，还有那句低哑的“晚上等我”。

“喂。”

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陈奕恒猛地回神，看见杨博文推过来半块橡皮，下三白的眼睛看着他：“老师看你三次了。”

陈奕恒慌忙低下头，假装认真看题，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烫。过了会儿，他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杨博文，声音压得极低：“杨博文，问你个事。”

杨博文没回头，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划过：“说。”

“你觉得……张桂源他……”陈奕恒咬着笔杆，话到嘴边又有点说不出口，“他对我……是不是认真的啊？”

杨博文的笔尖顿了顿，墨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淡得像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陈奕恒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他以前那么花心，一天换一个Omega，可他现在又……”又会亲他，会管着他，会在深夜跑来看他睡没睡。

心里那点卑微的喜欢让他忍不住抱有期待，可骨子里的自卑又在疯狂拉扯，怕自己只是他众多猎物里最普通的一个。

杨博文放下笔，侧过脸看他，下三白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看得陈奕恒有点发慌。“你见过猫抓老鼠吗？”他忽然说。

陈奕恒愣了愣：“啊？”

“猫抓到老鼠不会立刻吃掉，会逗着玩。”杨博文的声音很轻，“等玩腻了，也就丢了。”

陈奕恒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眼眶瞬间有点热。他知道杨博文不是故意戳他痛处，可这话还是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他以前对别人，也这样吗？”陈奕恒小声问，指尖攥得发白。

杨博文想了想，点头：“差不多。送早餐，放学等，晚自习偷偷递纸条。”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没像对你这样，在走廊里亲。”

大概是觉得陈奕恒这只“老鼠”格外好玩。陈奕恒低着头，看着草稿纸上被画得不成样子的雪松，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居然会相信浪子回头这种事。

“其实……”杨博文忽然开口，声音放软了些，“左奇函说，喜不喜欢，看眼神就知道。”

陈奕恒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茫然。

“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没有别人？”杨博文问。

陈奕恒愣住了。他想起清晨树荫里张桂源的眼神，那里只有他泛红的眼角和发颤的睫毛；想起深夜宿舍里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时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想起每次分别时他回头的那一眼，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好像……真的没有别人。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陈奕恒咬了咬唇，心里的天平还是晃得厉害。

杨博文没再说话，转回去继续做题，只是在陈奕恒看不见的角度，指尖轻轻碰了碰口袋里的手机——那里存着左奇函发来的消息，问他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

过了会儿，陈奕恒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头一看，是杨博文推过来的半块巧克力，包装纸是他喜欢的草莓味。

“左奇函给的。”杨博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甜的，吃了不想烦心事。”

陈奕恒捏着那块巧克力，指尖有点发颤。包装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暖得他眼眶更热了。他剥开包装纸，把巧克力塞进嘴里，浓郁的甜味在舌尖化开，稍微压下了点心里的酸涩。

也许杨博文说得对，张桂源可能真的只是觉得新鲜，只是想逗逗他。

可心里那点不肯死心的期待，还是像野草一样疯长。

陈奕恒看着窗外，阳光正好，落在操场上奔跑的学生身上，暖融融的。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不管是真是假，至少现在，他还能拥有这份带着侵略性的温柔。

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吧。

至少此刻，舌尖的甜味和心里那点隐秘的悸动，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