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说
回到教室时,晚自习已经开始了大半。陈奕恒坐在座位上,指尖还在发颤,后颈的腺体像被火烧似的,总觉得张桂源的气息还缠在身上,连呼吸都带着点不稳。
杨博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低头写题,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冷硬。陈奕恒偷偷瞥了他一眼,看见他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却没像平时那样敲桌子提醒他专心,只是玫瑰味的信息素淡得几乎闻不到,像结了层薄冰。
“那个……”陈奕恒的声音有点哑,“刚才谢了。”
杨博文没抬头,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划过:“老师确实找你。”
陈奕恒噎了一下,没再说话。他翻开物理练习册,可眼前全是器材室里的画面——张桂源紧绷的下颌,带着侵略性的吻,还有指尖那点滚烫的潮湿。羞耻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用力掐了掐掌心,才没让自己红了眼眶。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陈奕恒几乎是逃也似的收拾好书包,只想快点回宿舍躲起来。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杨博文叫住了。
“你的围巾。”
他手里拿着条灰色的围巾,是陈奕恒早上落在座位上的。陈奕恒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杨博文的手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
“谢了。”陈奕恒把围巾往脖子上绕,想遮住发烫的脸。
两人并肩往宿舍走,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路过操场时,陈奕恒看见张桂源的车停在围墙外,黑色的轿车在夜色里像只蛰伏的兽。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跳。
“他在等你。”杨博文忽然说。
陈奕恒的脚步顿住,咬了咬唇:“不是。”
杨博文没再追问,只是走到他前面,拉开了宿舍楼下的铁门。陈奕恒跟进去时,听见他低声说:“左奇函说,不想做的事,不用勉强自己。”
陈奕恒愣了愣,抬头看他,杨博文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很柔和,下三白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好像藏着点担心。
“我知道。”陈奕恒笑了笑,把围巾又紧了紧,“我又不傻。”
回到宿舍,陈奕恒把自己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下午放学后,器材室等你。】
没有署名,可陈奕恒一眼就猜到是谁。雪松味的冷冽仿佛透过屏幕漫过来,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却迟迟没按下去。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着“别去”,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诱惑他——去看看吧,看看张桂源到底想说什么,看看那份带着侵略性的靠近里,到底有没有一丝认真。
旁边的杨博文已经洗漱完躺下了,呼吸很轻。陈奕恒把手机屏幕按灭,翻了个身,看着黑暗里杨博文模糊的轮廓,忽然觉得有点羡慕。
羡慕杨博文可以坦然地接受左奇函的温柔,羡慕他不用在这种拉扯里挣扎,羡慕他的玫瑰香总有地方可以停靠。
“睡不着?”杨博文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嗯……”陈奕恒含糊地应着,“有点。”
杨博文没再说话,过了会儿,陈奕恒感觉有个东西被扔到了他床上,摸起来软软的,是个草莓味的抱枕,是左奇函上次带来的。
“抱着这个,好睡点。”杨博文的声音很轻,像怕打扰他似的。
陈奕恒把抱枕抱在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莓香,混着宿舍里若有若无的玫瑰味,心里那点躁动忽然平息了些。他闭上眼睛,把张桂源的短信和器材室的画面都暂时抛到脑后。
至少今晚,先好好睡一觉吧。
至于明天……
陈奕恒蹭了蹭怀里的抱枕,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明天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