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佳冤家奖

碧波潭的妖界居委会换届这天,潭底的淤泥都被搅得翻了天。老乌龟精举着喇叭喊了三遍“评选最讨厌邻居”,虾兵们才把选票发到每只妖手里,选票是用晨露浸过的荷叶做的,边缘还沾着亮晶晶的水珠,看着倒像块甜点,就是被蟹老板家的小螃蟹踩了几个脚印,有点埋汰。

浪天宝拿到选票时,正趴在礁石上数自己新长的鳞片。“一片、两片……哎?昨天不是五片吗?咋少了一片?”他挠着脑袋犯迷糊,尾巴尖的红绳缠在礁石缝里,扯了半天才拽出来,顺带扯掉了半丛海草。

虾兵举着海螺吹了声号:“浪天宝大人!快投票啦!晚了就投不上您最讨厌的邻居啦!”

“哦对!”浪天宝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正事。他蘸着潭水,在荷叶选票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坛子,坛口画了两道向下的弧线,活像个哭丧脸,坛底还故意画了道裂缝,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酸坛子。

“就他!”他把选票拍在虾兵手里,拍得水珠四溅,“三天两头放酸雾熏我,上次还往我鼻孔里撒花椒粉,麻得我打了半夜喷嚏!不投他投谁?”话刚说完,他突然盯着自己的爪子发呆,“哎?我刚才要拿啥给酸坛子来着?亮晶晶的……”

旁边突然传来“嗤”的一声笑,酸溜溜顶着满头酸菜叶走过来,怀里抱着他的宝贝坛子,坛口用藕丝缠着圈红布,还是上次浪天宝尾巴尖那缕红绳拆下来的。“某些鱼精,自己忘性大,还好意思说别人?”他瞥了眼浪天宝的选票,嘴角撇得能挂个醋坛子,“我看最该得奖的是你这条七秒记忆的笨鱼。”

“你才该得奖!”浪天宝往旁边挪了挪,尾巴尖的红绳差点勾住酸溜溜的菜叶裙,“上次撞碎你坛子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往我鳞上泼酸汤啊!现在还有块鳞是麻的!”

酸溜溜“哼”了一声,走到投票箱前,蘸着潭水在荷叶上画了条鱼,鱼脑袋画得特别大,眼睛瞪得溜圆,身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叉尖还滴着墨似的水点,活像条被渔夫叉住的傻鱼。“某些鱼精,三天两头迷路撞我家,还乱喊‘娘’,害得我被全潭妖怪笑话,不投他投谁?”他把选票塞进箱子,故意往浪天宝身边凑了凑,酸雾“滋滋”地熏着他的鳞片,把他最亮的那块青鳞熏得泛白。

浪天宝赶紧往后躲,鼻子却不争气地吸了吸,这酸气里好像混着点甜,比平时的酸汤多了点说不清的味道。“你往酸汤里加啥了?”他脱口而出,问完又觉得不对,赶紧补充,“我才不想喝,就是好奇!”

酸溜溜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就走:“要你管!反正不给你喝!”走了两步又回头,“居委会说要公开唱票,有本事在这儿等着,看谁得票多!”

“等就等!”浪天宝梗着脖子喊,心里却有点发虚,他昨天撞翻了田螺精的壳,说不定田螺精也投了他一票。

唱票的是蟹老板,他举着大钳子,一张一张念得唾沫横飞:“浪天宝一票!酸溜溜一票!浪天宝一票!酸溜溜一票!”念到最后两张,他突然停住了,举着选票的钳子都在抖,“这……这最后两张,一张投给浪天宝,一张投给酸溜溜,票数一模一样!”

潭里的妖怪们瞬间炸了锅。虾兵吹着海螺喊:“平局!平局!”小辣椒精们举着花椒粉喊:“肯定是臭鱼精作弊!他鳞片滑,说不定藏了选票!”老泥鳅拄着拐杖敲地:“依我看,俩都该得奖!吵得我老人家睡不着觉!”

居委会的老乌龟精慢悠悠地探出头,背壳上还沾着早上的露水:“既然平局,那就共领一个奖吧。我看叫‘最佳冤家奖’挺合适,怎么样?”

“谁要跟他共领!”浪天宝和酸溜溜异口同声地喊,喊完又互相瞪了一眼,浪天宝的尾巴尖扫起水花,酸溜溜的酸雾“滋滋”冒白烟,差点当场打起来。

可架不住众妖起哄,老乌龟精让人搬来个奖杯,是用潭底的劣质玉石雕的,雕的是两条鱼围着个坛子,鱼脑袋歪歪扭扭,坛子口还缺了个角,丑得别具一格。更绝的是底座,刻着行字:“吵吵闹闹,欢喜到老”,一看就是蟹扒米的手笔。

奖杯被送到两人面前时,浪天宝一把抢过来,塞给酸溜溜:“你才是最讨厌的!这破奖杯归你!”

酸溜溜反手就扔了回去,正好砸在浪天宝的额头上,“咚”的一声闷响,浪天宝眼前顿时飞出七八只金星。“彼此彼此!你更讨厌!”他吼道,菜叶裙都气得竖了起来,有片嫩菜叶还被气得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浪天宝的爪子上。

奖杯“咕噜噜”滚到台下,被早就在旁边看热闹的蟹扒米接住。蟹扒米举着奖杯,眼睛亮得像两颗夜明珠,掏出随身携带的刻刀“咔咔咔”就在底座刻了行字:“酸鱼CP第一战”,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乐得钳子都合不拢:“这奖杯放我酒楼当镇店之宝,保准生意兴隆!以后来吃酸汤鱼的,都得对着奖杯磕个头!”

浪天宝气得想冲下去抢,却被酸溜溜拽住了尾巴:“别丢人现眼!”他瞪了浪天宝一眼,转身就往台下走,不想再跟这笨鱼纠缠,再待下去,指不定被起哄到什么时候。

浪天宝被拽得一个趔趄,赶紧跟上,结果脚下一滑,正好踩住了酸溜溜的菜叶裙。“刺啦”一声,菜叶裙被扯破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嫩黄的菜帮子,像块刚剥壳的嫩姜。酸溜溜“哎呀”一声,身子一歪,结结实实摔在浪天宝身上。

两人滚成一团,浪天宝的鳞片“滋滋”地沾着酸溜溜的酸雾,酸溜溜的菜叶裙裹着浪天宝的黏液,黏糊糊的分不开。奇妙的是,酸气混着鱼腥气,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像酸汤里加了蜜糖,又像鱼肉炖得酥烂时的鲜,闻得周围的妖怪们都直咂嘴。

“这味儿……比蟹老板的酸汤鱼还香!”虾兵吸着鼻子说,差点把手里的海螺吞下去。

老糊涂捉妖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举着个掉了镜头的破相机“咔嚓咔嚓”狂拍,嘴里还喊:“这就是爱情的味道啊!酸里带鲜,鲜里带甜,是天定的姻缘!我要把这照片贴在《姻缘簿》上!”

浪天宝和酸溜溜同时挣扎着要站起来,可身上的黏液和酸雾缠得太紧,刚分开一点,又“啪”地粘在了一起,像两块被糖稀粘住的麦芽糖。酸溜溜的脸“腾”地红透了,从怀里掏出花椒粉就想撒,可看见浪天宝额头上被奖杯砸出的红印,手举到半空又放下了,这笨鱼虽然讨厌,可额头上红扑扑的,倒有点像被煮红的虾子。

浪天宝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偷偷往酸溜溜被扯破的菜叶裙上塞了片大荷叶,想帮他挡住破口。荷叶上还沾着晨露,滴在酸溜溜的菜帮子上,凉丝丝的。

“笨鱼!”酸溜溜骂了一句,声音却软得像泡了酸汤的棉花。

“酸坛子!”浪天宝回了一句,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尾巴尖的红绳悄悄缠上了酸溜溜的手腕。

台下的妖怪们笑得前仰后合。蟹扒米举着“最佳冤家奖”的奖杯,喊得比谁都欢:“酸鱼CP锁死了!谁也别想拆!下次评选直接给你们颁‘终身冤家奖’!”小辣椒精们举着花椒粉喊:“再摔一次!再摔一次!我们给你们撒花椒粉助兴!”

老乌龟精慢悠悠地说:“我看这奖颁得对,俩活宝吵吵闹闹的,倒让潭里热闹多了。想当年我和我家那口子,也天天吵架呢。”

浪天宝和酸溜溜互相瞪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酸溜溜的菜叶裙上沾着浪天宝的鳞片,浪天宝的鳞片上挂着酸溜溜的酸菜叶,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把那股淡淡的香味洒得满潭都是,连潭底的鹅卵石都像被熏得带了点甜。

“走吧,笨鱼。”酸溜溜往洞穴的方向走,没再甩开浪天宝缠在他手腕上的红绳。

“哎,酸坛子。”浪天宝赶紧跟上,爪子里还攥着刚才从酸溜溜身上掉下来的嫩菜叶,“你那酸汤到底加了啥?闻着比上次的香。”

酸溜溜的脸又红了,嘴硬道:“要你管!反正不给你喝!”心里却在想:晚上往坛子里再加点糖,说不定更香。

远处的酒楼里,蟹扒米把“最佳冤家奖”的奖杯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放着那张P出来的拜堂照,引得妖怪们纷纷来拍照。老糊涂举着破相机,对着照片里滚成一团的两人,笑得露出了仅剩的三颗牙:“这姻缘,锁死了!谁也别想拆!”

潭水荡漾着,把那股酸鲜酸甜的香味送得老远。浪天宝和酸溜溜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红绳缠着菜叶,鳞片沾着酸雾,像幅没画完的画。谁也没说要分开,就这么慢悠悠地往洞穴走,偶尔拌两句嘴,声音却甜得像浸了蜜,毕竟,“最佳冤家”的奖杯还在酒楼里等着他们呢,这辈子怕是甩不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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