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数据之外的答案与远山的纯粹

第三十一章：数据之外的答案与远山的纯粹

星野汐在U17的训练营中持续着她的“社会实践”，试图在汗水、碰撞以及乾汁的随机恐怖中，捕捉那些 elusive (难以捉摸) 的“隐变量”。她取得了一些进展，比如对海堂薰“韧性相变”的观察，但也遇到了更多的难题。情感的复杂性远超想象，往往多种变量交织作用，难以剥离分析。

就在她又一次对着一组关于“集体荣誉感对爆发力影响”的矛盾数据皱眉时，一个最简单、最纯粹的“系统”主动找上了她——远山金太郎。

“小汐！小汐！”远山像一颗红色的炮弹一样冲进分析室，眼睛亮得惊人，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兴奋，“和我打网球吧！这次我一定可以打回你那种奇怪的球！”

星野汐从数据中抬起头，看向远山。在他的系统里，核心吸引子简单到极致——对网球的无限热爱与享受，以及对更强对手的追逐。几乎没有冗余情绪，没有复杂算计，像一块高度透明的水晶，所有能量都流向同一个方向。

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观察对象？星野汐心想。可以研究极致单一正向情绪对运动表现的增益效果。

“好。”她合上电脑。

两人再次站在球场上。远山依旧是那股蛮不讲理的野性力量，嗷嗷叫着满场飞奔，每一球都倾注了全部的热情和力量，毫无保留。

星野汐依旧尝试着她的“系统流调控”，用各种球路试探、引导，观察远山的反应。她发现，远山的系统简单到几乎无法“调控”——他就像一颗永远指向北极的指南针，无论你用什么球干扰，他的核心目标永远是“打回去”和“变得更厉害”！任何试图引导他进入复杂模式的球，都会被他用最纯粹的力量和速度暴力破解！

“哇哈哈！就是这样！再来再来！”远山不仅没有因为无法掌控节奏而烦躁，反而因为不断迎接挑战而更加兴奋，身上的气焰几乎凝成实质。

星野汐不断计算着： 【情绪能量等级：持续峰值。】 【系统稳定性：极高（因目标极度单一）。】 【不可预测性：高（源于天赋本能，非混乱）。】 【对“系统流调控”抗性：极高。】

她发现自己那套对付迹部、甚至一定程度上能影响幸村的“调控”策略，在远山这里几乎失效。他不是通过计算来破解，而是用一种纯粹的、燃烧的能量，直接碾过了所有复杂的战术布置！

这简直是对她理性网球的一种“暴力美学”式的嘲讽！

但星野汐并没有感到挫败，反而生出了浓浓的研究兴趣。她开始增加击球的力量和速度，不再试图引导，而是匹配远山那狂野的节奏，与他进行最直接、最纯粹的火力对撞！

“啪！”“轰！”“哇呜！”

球场上的击球声、远山的欢呼声、以及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富感染力的原始律动。

星野汐很久没有这样打球了。不再思考复杂的系统模型，只是专注于每一个来球，调动全身的力量和反应去回击。汗水飞洒，肌肉酸痛，但一种久违的、酣畅淋漓的快感却油然而生。

这种快感，与她从数据推导出的“最优解”带来的满足感截然不同。它更直接，更野蛮，也更……快乐。

打着打着，远山忽然在捡球的间隙，睁着大眼睛，毫无预兆地问：“小汐，你打网球开心吗？”

星野汐猛地一愣，挥拍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开心？ 她的网球，是为了寻求“最优解”，是为了理解这个世界，是为了验证理论，是为了变强…… 但……“开心”？ 这个变量似乎从未被正式纳入她的核心评估体系。它太主观，太不稳定，无法量化。

她看着远山那双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里面只有对网球最本真的喜爱和享受。她无法用任何数据或理论来回答这个问题。

远山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笑着说：“我超——开心的！和小汐打球最开心了！因为小汐好强！而且总是能打出好多奇怪的球，像冒险一样！比和那些总是算计来算计去的人打球好玩多了！”

“算计来算计去”……星野汐默然。她自己，不就是“算计”的化身吗？

远山抱着球，歪着头看着她，忽然又说：“小汐你有时候看起来好累哦，总是皱着眉头看那个板板（平板电脑）。打网球的时候明明笑起来更好看！像这样！”他扯出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

“……”星野汐看着他的笑容，心中那坚固的理性堡垒，仿佛被一种温暖而纯粹的力量轻轻撞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向外寻求“隐变量”的答案，试图解析别人的情感和意志。却或许忽略了最源头、也是最简单的一个问题：

她自己打网球的“初心”是什么？那份最初驱使她拿起球拍的、最本真的动力，难道不也应该包含着“开心”吗？

数据可以优化技术，可以制定策略，可以理解对手。 但数据无法告诉你，热爱是什么感觉，快乐是什么形状。

这些答案，不在她的数据库里，不在任何模型里。 它们或许，就藏在像远山金太郎这样最纯粹的灵魂身上，藏在每一次毫无保留的挥拍之中，藏在汗水与欢笑交织的当下瞬间。

远山金太郎，这个她眼中最简单透明的“系统”，却用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指向了一个她所有复杂模型都无法给出的答案。

星野汐站在原地，感受着剧烈运动后心脏的跳动，感受着汗水划过皮肤的感觉，感受着与远山对打后那种畅快的疲惫。

她尝试着，非常非常缓慢地，学着远山的样子，微微弯起了嘴角。

一个极其生疏的、轻微的、却真实无比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

虽然转瞬即逝，但却仿佛驱散了一些一直笼罩在她眉间的、过于沉重的思虑。

“……嗯。”她轻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远山最初那个关于“开心”的问题。

远山立刻接收到了这个信号，欢呼一声：“对吧对吧！那就继续吧！打到太阳下山！”

看着再次充满电般蹦跳起来的远山，星野汐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了球拍。

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为了收集数据或验证理论。

她也想试着，去体验一下远山所说的那种……纯粹的“开心”。

数据之外的答案，或许需要用心去感受，而不是用脑去计算。远山的纯粹，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星野汐在追求极致理性的道路上，或许遗失掉的最初的微光。是时候，试着把它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