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喘息与暗藏的“追打”
天斗城的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盖下来时，阁楼下的空地还亮着片昏黄的灯。
灯影里满是粗重的喘息声。
戴沐白背靠着二十万斤的巨石滑坐在地上，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印子。他扯着领口往怀里扇风，喉结滚了半天，才哑着嗓子骂了句：“他娘的……两百五十四圈……老子半条命没了。”
旁边的马红俊更惨，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肚子起伏得像风箱，火凤凰武魂的余温把地面烘得微微发烫。“跑不动了……再跑石头就得嵌进我背里了。”他有气无力地晃了晃手，连抬眼皮的劲儿都快没了——从晌午跑到天黑，魂力耗得七七八八，后背被巨石磨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奥斯卡靠在朱竹清旁边，手里捏着最后一根恢复香肠，却没力气往嘴里送。“我这辅助系……算是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完了。”他瞥了眼远处还在挪步子的四元素学院众人，苦笑了声，“原以为咱们够惨了，没想到他们更慢。”
朱竹清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她的幽冥灵猫靴沾了层灰，裤腿被汗水浸得透湿，露在外面的脚踝细得像能被风刮断。小舞和宁荣荣早被唐三接回阁楼休息了，临走时小舞还扒着栏杆喊“加油”，此刻想起来，朱竹清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们倒是舒舒服服吃了晚饭，自己这群人却在这儿跟石头死磕。
四元素学院的人更不必说。火舞靠着两万斤的巨石蹲在地上，头发被汗水粘在脸颊上，原本亮晶晶的眼睛此刻没了神采，嘴里反复念叨着“再也不来史莱克了”；水冰儿的裙摆上沾了泥，指尖凝不出冰晶，只是望着天斗城的方向发呆，仿佛在算还有多少圈没跑；玉天心和风笑天干脆背靠背坐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省了，只有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空地上的灯晃悠悠地照着，除了喘息声，就只剩偶尔响起的“石头落地”的闷响——实在扛不动了，就先把石头放下歇会儿，可刚歇没半分钟，又得咬着牙重新扛起来。谁都没提“放弃”两个字，可那股子累到骨子里的疲沓劲儿，连空气都透着沉。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阁楼那边走了过来。是玉小刚，手里还拿着盏油灯，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众人听见脚步声，都下意识地抬了抬头。戴沐白撑着石头想站起来，却被玉小刚抬手按住了：“坐着吧。”
他走到空地中央，目光扫过众人，没像白天那样板着脸，只是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今天就到这儿。跑了两百五十四圈，不算少了，先回去休息。”
“啥？”马红俊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大师，您说……回去休息？”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这位“理论大师”向来严苛，别说只跑了一半多，就算差一圈没跑完，也得罚着补回来。
玉小刚点了点头：“嗯。体力耗尽强行训练，只会伤了根基。回去用热水泡泡澡，让奥斯卡给你们弄点恢复魂力的香肠，明早……再说。”他说到“明早”时，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在灯影里闪了闪，没多说。
“真的能回去了？”火舞也跟着抬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敢信。她原以为今晚得在空地上耗到后半夜，没想到居然能提前歇着。
“大师说话，还能骗你们？”这时，弗兰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和赵无极正并肩走过来，弗兰德手里还拿着个布包，里面像是装着伤药。“赶紧走赶紧走，再在这儿坐着，夜里的寒气该侵体了。”
赵无极也瓮声瓮气地接话：“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才有力气……干活。”他说着，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可那笑容落在众人眼里，怎么看怎么有点“不怀好意”。
但此刻没人顾得上琢磨赵无极的话。能不用继续跑圈，已是天大的恩典。众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有的扛着石头往指定的“放石点”挪，有的干脆直接把石头丢在原地——反正明天还得用，也不怕丢。
戴沐白被奥斯卡和马红俊一左一右架着，走两步晃一下，嘴里还在嘟囔：“明天……明天总不能比今天还狠吧？”
朱竹清跟在后面，脚步轻得像猫，却忍不住回头瞥了眼玉小刚——他还站在空地中央，正和弗兰德、赵无极低声说着什么，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等众人都踉踉跄跄地回了阁楼，空地上总算安静下来。只剩下玉小刚、弗兰德、赵无极三人，还有那堆黑沉沉的巨石，在夜色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沉。
“都走了？”弗兰德往阁楼的方向瞥了眼，摸了摸下巴，“你这突然松口，倒是让他们愣了半天。”
“再逼下去没用。”玉小刚把油灯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声音压得低了些，“他们现在是体力和魂力双重耗尽，靠硬撑出不了效果。得换个法子。”
赵无极搓了搓手，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你说的法子……是不是我想的那个？”
玉小刚点头：“嗯。光靠他们自己往前挪，速度太慢，得加点‘动力’。”
正说着，远处传来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借着月光能看清，是四个身影——火云、玉元震、风啸天、水天寒，正是四元素学院的院长。
“玉小刚，你叫我们来，到底啥事儿？”火云性子最急，刚走近就开门见山。他是火元素学院的院长，脾气跟火舞差不多，直来直去。
玉元震跟着点头。他是雷霆学院的院长，也是玉天心的爷爷，脸上带着点威严：“总不能是单纯让我们来看看学生训练吧？”
风啸天和水天寒也跟着看过来，显然都等着玉小刚的下文。
玉小刚往阁楼的方向又看了眼，确定没人出来，才压低声音开口：“明天，麻烦你们几个，还有老赵、老弗，一起‘帮帮忙’。”
“帮忙？帮啥忙？”弗兰德挑眉。
“帮他们‘提速’。”玉小刚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明天他们继续跑圈的时候，咱们几个，就在后面追着打。不用下死手，但也不能太轻——让他们知道，跑得慢了，就得挨揍。”
“追着打？”众人都愣了。
赵无极先是一愣，随即拍着大腿笑起来：“好主意啊！这群小兔崽子，不逼一逼不行！平时一个个傲得很，背后有人追着打，保管跑得比兔子还快！”他那身蛮力没处使，一听能“揍人”，眼睛都亮了。
弗兰德也跟着笑：“这法子倒是新鲜。既不用伤筋动骨，又能逼他们把潜力逼出来，行。”
四元素学院的院长们对视一眼，也都点了头。
火云咧嘴笑了：“我看行。火舞那丫头，平时在家娇惯了，是该好好练练。我正好也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玉元震捋了捋胡子：“玉天心这孩子，魂力还行，就是缺了点狠劲。背后有压力，或许能逼他突破。”
风啸天笑着点头：“神风学院的小子们，速度是快，但一遇到事就容易慌。被追着打打，说不定能练出点临危不乱的本事。”
水天寒性子温和些，却也没反对：“水冰儿她们太稳了，少了点冲劲。适当逼一逼，也好。”
“不过……”水天寒顿了顿，看向玉小刚，“下手得有分寸吧？别真把孩子们打伤了。”
“放心。”玉小刚点头，“就用三成魂力，主要是吓唬，不是真打。要是有人实在撑不住了，就停手。咱们的目的是让他们跑快，不是把他们打垮。”
“成。”众人都应了下来。
夜色更深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空地上的巨石上，泛着冷光。几个院长和弗兰德、赵无极凑在一起，又低声商量了几句——谁负责追哪拨人，谁负责“打”得狠点，谁负责在旁边“敲边鼓”，都一一分好了工。
“对了。”玉小刚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唐三那边……不用管。他的速度，咱们追不上，也没必要追。让他该干嘛干嘛就行。”
众人都笑了。谁都知道唐三那神乎其神的速度和肉身，别说追着打了，怕是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
“那小舞和宁荣荣呢？”弗兰德问，“总不能也追着她们打吧？”
“不用。”玉小刚摇头，“让她们继续像今天这样，在旁边看着就行。有她们在，史莱克那几个小子，就算为了面子，也得跑得快点。”
众人都明白了——这是连“精神激励”都安排上了。
商量完了，几人也没多待，各自散去。玉小刚最后一个离开空地，走之前，他又看了眼那堆巨石，看了眼阁楼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淡了些，眼神却沉得很。
他知道这法子有点“损”，但想要让这些孩子真正成长起来，就得狠下心。未来的路比这难走得多，现在多受点苦，将来才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底气。
阁楼的窗户里，隐约透出灯光。戴沐白他们大概在泡澡休息，小舞和宁荣荣或许在跟唐三说话，没人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除了沉重的巨石和漫长的圈数，还有来自院长们的“追打”。
夜色渐浓，空地上只剩下那盏油灯，昏黄的光在风里晃了晃，最终还是没灭。就像那些躺在阁楼里的少年少女，此刻再累，明天太阳一出来，该扛的石头，还是得扛；该跑的圈，还是得跑——只是这一次，身后多了群“追着打”的院长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