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迷宫】109

“叮。”

那声音，不再是金属器械掉落在地时应有的清脆回响。

它甚至不能被称之为“声音”。

一个初始的振动，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在诞生的瞬间，就扭曲了其周围的物理法则。

它变成了一股纯粹由高频振动构成的无形冲击，像一柄沉重到无法估量的巨锤，绕开了所有外部防御，狠狠地、径直砸在了每一个人的神经中枢之上。

这不是通过耳膜与听小骨的传导而被感知的声响。

这是直接作用于骨骼深处的强制共振，是绕过大脑皮层、直接向脑干发送的、最原始的恐惧信号。

刘耀文那双死死捂住耳朵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紧，呈现出一种缺血的青白色。

但他根本挡不住。

那股振动正从他掌心与耳廓接触的每一寸皮肤，从所有徒劳的缝隙之间，化作亿万根灼热的能量细丝，无孔不入地、疯狂地向他的大脑最深处钻去。

他试图通过咬紧牙关来抵抗，但牙齿本身也在以惊人的频率颤抖，上下排牙齿的碰撞声细碎而密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活生生震成粉末。

他那片早已被黑暗和寂静折磨到濒临崩溃的感官世界里，此刻，所有的画面与思绪都被彻底清空了。

视野里只剩下那根在个人终端屏幕上，疯狂向上飙升的垂直线条。

它轻易突破了仪器所能计量的所有安全阈值，将整个显示区域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那条线代表着“声压”。

此刻，它不再是一条线，而是一道宣告毁灭的血色丰碑。

它不是在靠近。

它在……“膨胀”。

以那个微不足道的、掉落的止血钳为绝对的中心“奇点”，

一个由纯粹能量波构成的、几何学上绝对完美的球体，正在这片为“静默”而生的绝对黑暗空间里，以一种违背了已知所有物理定律的、指数级的恐怖速度，疯狂地向外扩张。

而他们，这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小队，不偏不倚，就在这球体膨胀的必经之路上。

马嘉祺：“……声波……它不是实体……”

马嘉祺的声音，第一次，彻底失去了那种属于播报员般的、机器般的绝对平稳。

他的思维通过精神链接，变成了一段充满了杂乱电涌和无效字符的、断续破碎的数据流。

传输过来的每一个字节，都像是在无法想象的高压下被强行扭曲、拉长、撕裂。

马嘉祺：“……它在……‘填充’……这个空间的……‘真空’……”

马嘉祺：“……我们……是‘杂质’……”

他的话，不再是冷静的分析，而更像是被强行灌输了某种终极真理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的结论。

它像一把最精准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那层名为“回响”的、充满了神秘主义色彩的诡异表象，

将它下方冰冷、残酷、不容置疑的物理本质血淋淋地揭示出来。

那东西，没有意识，没有目标，更没有所谓的恶意。

它只是在单纯地遵循一个宇宙中最基础的定律——熵增，填满所有的空隙，让一切归于均质与沉寂。

而他们这些由血肉、骨骼、金属装备和顽强意志构成的“杂质”，在这片为绝对静默而生的空间里，就是最碍事的、必须被抹平的……“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