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迷宫】097

“咚。”

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并非通过空气和耳膜的振动来传递。

它直接在颅腔内部响起，沉闷，规律，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属于生命本身的威权。

每一次搏动，都让丁程鑫的胸腔产生一种错误的共振。他那断裂的肋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随着那节拍，被狠狠地向内挤压，又缓缓地松开。

剧痛如同潮汐，在他的意识里反复冲刷。

脚下的触感……极其诡异。

那不是金属，也不是任何他认知中的固体。

那是一种温热的、带着微妙弹性的、仿佛活物般的质地。

踩在上面，能清晰感受到每一次足底的压力都会让其微微下陷，然后又以一种缓慢的、充满韧性的姿态，将他的脚掌托回原位。

他们像是踩在了一块巨大生物的、裸露在外的、正在缓慢搏动的心肌之上。

四周，那片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里，开始弥漫起一股全新的气味。

那不再是属于机械的机油与臭氧。

那是一种混合着蛋白质被高压电弧烧焦后的焦糊味，以及某种……如同腐烂的星辰般的、无法被地球语言所定义的、冰冷的腥气。

刘耀文：“……呕……”

被张真源稳稳扶住的刘耀文，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生理性地痉挛着，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他的精神链接里，不再是之前那种尖锐刺耳的噪音，而是一种充满了黏腻质感的、断断续续的、低沉的呜咽。

刘耀文：“……这里……在‘流血’……”

他的声音，像是在沼泽深处挣扎的溺水者，每一个字都带着绝望的泥浆，

刘耀文：“……我能闻到……‘代码’的血腥味……它们在……腐烂……”

他那被诅咒的、放大了十倍的超级感官，让他成为了第一个“看”清这片地狱全貌的人。

在他眼中，这片黑暗并非空无一物。无数条粗大的、如同生物主动脉般的暗红色“线路”，在他们头顶和脚下的虚空中盘根错节，

缓慢地、有节奏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会有大片大片的、破碎的、乱码状的幽蓝色光斑，

从那些“血管”的破损处，如同坏死的组织般剥落、飘散，然后消融于更深沉的黑暗里。

这里，是系统的“坏疽”。

马嘉祺：“……‘数据坏死’，正在加速。”

马嘉祺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刘耀文那混乱而恐怖的感官幻象，给出了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残忍的定义。

他依旧被张真源背在背上。

他那双死寂的眼睛，正平静地“扫描”着这片对于人类而言纯粹是精神污染的景象。

他的瞳孔里，没有恐惧，只有海量的数据在飞速刷新、比对。

马嘉祺：“……当前空间，为‘逻辑断层’，非物理存在。”

马嘉祺：“……我们正处于系统核心算法的一个……‘错误’里。”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为下一个结论，检索着最精确的、也是最不祥的词汇。

马嘉祺：“……系统‘免疫协议’……已激活。”

马嘉祺：“……‘创口’……正在进行‘纤维化愈合’。”

他的话音刚落。

“咚——咚——咚——”

那沉闷而规律的心跳声，猛地，加快了节拍。

脚下那片温热而富有弹性的“地面”，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地起伏、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