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迷宫】067

筛选。

结束了。

那三个字，从宋亚轩那双空洞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嘴唇里吐出来，没有重量，却像三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它像一个冷酷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判词，为他们刚刚经历的那场足以将灵魂都碾碎的地狱之旅，下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却又无比沉重的结论。

他们不是幸存者。

他们只是……通过了某种测试的、合格的……实验品。

这个认知比任何物理上的创伤都更加致命，它直接抽走了他们作为“人”的最后一丝尊严。

洞口，就在眼前。

那里面，是与身后那片脉动着幽绿色光芒的、充满了疯狂生命力的“巢穴”截然相反的世界。

纯粹的、死寂的、仿佛能将光线本身都吞噬殆尽的黑暗。

有风，从那片黑暗里吹出来。

那风是冷的，带着一股属于金属、冷却液和臭氧混合在一起的、工业化的、毫无生机的味道。

它吹在众人被冷汗浸透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阵细密的、如同电流窜过的鸡皮疙瘩。

没有人动。

队伍，就这么僵在了那座“桥”的尽头，僵在了“生物区”与“机械区”的交界线上。像一群被无形界碑钉在原地的、迷路的亡魂。

身后，是刚刚才将他们生吞活剥、评估剖析后又随意丢弃的、沉睡的神明。

身前，是通往下一个未知刑场的、深不见底的入口。

刘耀文：“……什么叫……‘筛选’？”

刘耀文的声音，在精神链接里，像一把被锈蚀了的、钝口的锯子，艰难地、来回地，拉扯着所有人的神经。

他被贺峻霖半搀半拖地架着，那个刚刚从神明视线中侥幸逃生的军医，此刻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贺峻霖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几乎要瘫软下去的林念姬，三个人的重量，摇摇欲坠地维系着一个脆弱的平衡。

贺峻霖：“那个东西……它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精神链接中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交织成混乱的噪音，没有人能组织起哪怕一个最简单的词汇。

没有人能回答他。

张真源：“走。”

打破这片死寂的，是张真源。

他那总是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一丝被强行压制下去的、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他扛着马嘉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那一步，跨过了界限。

他的军靴，踏上了洞穴入口那冰冷的、带着网格状纹路的金属地面，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在这片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的——

“咔。”

这一声，像一个信号。

丁程鑫咬碎了后槽牙，背着那具滚烫沉重的、如同烙铁般的躯体，跟上了张真源的脚步。

队伍，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椎骨的、伤痕累累的巨蟒，蠕动着，挣扎着，将自己一点一点地，拖进了那片纯粹的、机械的黑暗之中。

当最后一个人——那个依旧目光空洞的宋亚轩，被林念姬下意识地、用最后一点力气拉进洞穴的瞬间。

他们身后，那片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巢穴”入口，毫无征兆地，开始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