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迷宫】055

那片幽绿色的光，在缓慢地呼吸。

它不是静止的。

它随着下方那片庞大得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筋脉与囊泡交织成的“活体大地”的脉动，有规律地、沉稳地，一明，一暗。

每一次“明”，都像是一次无声的、深长的吸气。

那股混合了雨后青草与清凉薄荷的、属于生命本身的气息，便会浓郁一分，温柔地、不容置疑地，冲刷着这片污浊的地下空间。

每一次“暗”，则是一次绵长的呼出。光芒会稍稍收敛，仿佛陷入了短暂的、满足的沉睡。

这片神迹般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就这样静静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像一幅由造物主亲手绘制的、充满了疯狂想象力与勃勃生机的、地狱的壁画。

没有人说话。

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变得轻微而谨慎，仿佛生怕一点点属于“异物”的吐息，都会惊扰到这头正在安眠的、未知的庞大巨兽。

马嘉祺的后背，靠着那粗糙湿滑的、如同岩石般的洞穴内壁。那冰冷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用以确认自己还存在于此的坐标。

后背的剧痛，已经彻底麻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可怕的、仿佛灵魂正在被从那片血肉模糊的创口中一点点抽离出去的、冰冷的虚无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冷。

马嘉祺：“……过……过去。”

他的声音，像两块被血浸透的、粗糙的砂石在互相摩擦，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最后决策者的重量。

这个词，像一块石头，砸破了死寂的冰面。

贺峻霖：“你疯了？”

贺峻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如此尖锐的、近乎失控的颤音。

他猛地转向马嘉祺，在黑暗中，那双眼睛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亮得吓人。

贺峻霖：“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贺峻霖：“你连站都站不稳！我们怎么过去？从那东西的身上踩过去吗？”

马嘉祺：“那我们是退回去吗？”

马嘉祺没有回头，他的视线依旧死死地、固执地，钉在远处那条由筋脉构成的、唯一的“桥”上。

马嘉祺：“退回到那条管道里，”

马嘉祺：“等着那头‘巡行者’的同类，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把我们撕成碎片？”

贺峻霖：“我……”

贺峻霖的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烧焦的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退，是死路。

进，是未知。

而未知，在大多数时候，都比已知的死亡更加恐怖。

张真源：“我先去。”

张真源的声音，像这片诡异的寂静里，唯一冷静的锚点。

他将手中那柄卷了刃的军刀插回刀鞘，然后，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洞穴的边缘，那片活体大地的起点。

他蹲下身，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极其缓慢地、谨慎地，按向了脚下那片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仿佛筋脉般的地面。

那触感……很诡异。

它不像任何一种已知的物质。它有着岩石般的坚硬质感，却又带着某种属于活体组织的、微弱的弹性和温度。

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苔藓般湿滑的生物薄膜。

就在张真源的手掌，完全贴合在上面的瞬间。

他掌心下方的那片幽绿色光芒，猛地、极其轻微地，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