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岛链】033

镊子的尖端探入皮肉，夹住异物，然后猛地抽出。

这个动作，必然会带起一小块已经和异物粘连在一起的血肉组织。

严浩翔的身体随着贺峻霖的每一次动作，都会发生一次细微但剧烈的痉挛。

汗水从他的额头和鬓角大颗大颗地渗出，顺着他满是灰尘和血污的脸颊滑落，在下巴汇聚，然后滴落在他同样破烂不堪的作战服上。

但他始终没有发出第二声痛哼。

贺峻霖的手很稳，稳得像一台由最精密陀螺仪控制的手术机器。

他的呼吸平稳，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手中的镊子和眼前这双需要清理的伤口。

终于，在清理掉最后一颗比米粒还小的石子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七分钟，对两个人来说都无比漫长。

贺峻霖：“肩膀。”

贺峻霖处理完双手初步的清创工作，立刻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严浩翔沉默着，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说话的力气，只是顺从地，用还能活动的身躯，艰难地侧过身，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贺峻霖。

他肩胛骨的位置，那件用特殊纤维材料制成的作战服，被某个怪物的液压钻头整个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因为高速旋转的摩擦而严重外翻，呈现出一种恐怖的、被烧焦的黑色。

伤口内部，还能看到断裂的肌肉纤维和白色的骨骼碎片。

严浩翔：“妈的，那家伙的钻头，比老子的骨头还硬。”

严浩翔咧了咧嘴，试图用一个他惯用的，带着点痞气的玩笑来缓解这凝重到窒息的气氛。

但他的声音因为牵动了背部的伤口，嘶哑而干涩，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痛苦的呻吟。

贺峻霖没有理会他的垃圾话。

他只是用一把锋利的战术剪刀，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周围那些已经完全坏死、碳化的组织剪掉。

这个过程同样痛苦，但相比于双手的处理，已经算是温和了许多。

然后，他从医疗包的低温格中，取出一管散发着淡绿色荧光的，高浓度再生凝胶。

他拧开管口，将黏稠的凝胶，均匀地，涂抹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瞬间覆盖了整个伤口。

那感觉就像是在一片燃烧的荒原上，突然降下了一场冰雹。

极致的冰凉迅速压过了那火烧火燎的剧痛，神经的刺痛感被一种舒适的麻痹感所取代。

严浩翔紧绷的肌肉，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的迹象。

贺峻霖：“省着点用，浩翔。”

贺峻霖一边用无菌纱布覆盖住涂抹了凝胶的伤口，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清晰可辨的情绪，那是一种近乎严厉的告诫。

贺峻霖：“你的‘瞬间爆发’，本质上是在透支生命。”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想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贺峻霖：“每一次都像把一整年的柴火，在三分钟之内全部烧完。”

贺峻霖：“你获得的力量，是你未来生命的投影。”

贺峻霖：“这种再生凝胶能修复你的肌肉纤维，能促进细胞再生，”

贺峻霖：“但它修复不了你被反复撕裂的神经，”

贺峻霖：“也补充不了你被强行压榨和燃烧掉的生命力。”

贺峻霖：“这条路，走不远的。”

严浩翔：“知道了，知道了，贺奶妈。”

严浩翔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嘟囔了一句。

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带着一丝被说教后的不耐烦，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和默认。

他知道贺峻霖说的是对的。

每一次爆发后，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