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263

丁程鑫没有看他。

丁程鑫甚至没有去看那块屏幕。

他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他只是静静地，将那五枚冰冷的，由黑曜石雕刻而成的，属于“猎杀者”的令牌，从自己的掌心中，一枚一枚地，拿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

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不容任何差错的，古老的仪式。

他将其中一枚令牌，递向了离他最近的，唯一还能做出反应的林念姬。

丁程鑫：“你来，还是我来？”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平静到令人发指的，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语调。

仿佛他递出去的，不是关乎他们所有人最终命运的钥匙，而是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

林念姬没有立刻去接。

她那双总是能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眸，深深地，看进了丁程鑫那双平静如古井的眼睛里。

她想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中，找到一丝破绽。

找到一丝属于人类的，哪怕是伪装出来的，脆弱。

她什么也没找到。

那里面，只有一片被理智的冰层彻底封死的，深不见底的湖水。

林念姬：“为什么？”

林念姬的声音，同样冰冷而锐利。

林念姬：“为什么是我们？”

林念姬：“为什么是在这里？”

她问的，不是丁程鑫，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制定了这一切规则的“主人”。

是那个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欣赏着他们痛苦与挣扎的，幕后的存在。

丁程鑫：“因为，这才是最好的舞台。”

丁程鑫替那个“主人”，给出了答案。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无尽自嘲与冰冷恨意的，扭曲的弧度。

丁程鑫：“还有什么，比在英雄的埋骨之地，”

丁程鑫：“上演一出盛大的，充满了生命奇迹的‘神迹’，”

丁程鑫：“更能体现出‘主人’的仁慈与伟大呢？”

丁程鑫：“还有什么，比让我们这些刚刚用同伴的生命换来苟活的‘叛徒’，”

丁程鑫：“亲手开启这份沾满了鲜血的‘馈赠’，更能体现出这场游戏的……”

丁程鑫：“戏剧性呢？”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冷的手术刀。

没有丝毫的怜悯，将这背后那血淋淋的，充满了恶意的，残酷到令人作呕的真相，活生生地，剖开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里不是终点。

这里是剧院。

是那个“主人”精心挑选的，用来上演这出名为“希望与救赎”的，压轴大戏的，最完美的剧院。

而他们，就是这出戏里，戴着镣铐的，唯一的演员。

林念姬沉默了。

她缓缓地，伸出手，从丁程鑫的手中，接过了那枚冰冷的，沉重的，仿佛承载着无数亡魂的黑色令牌。

然后，她转过身，走向了那个瘫坐在终端旁的，依旧处于失魂状态的宋亚轩。

她没有去扶他。

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她只是将那枚令牌，放在了宋亚轩那双无力垂落的，冰冷的手中。

林念姬：“起来。”

林念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林念姬：“这是你的工作。”

林念姬：“也是你的……赎罪。”

宋亚轩的身体，猛地一颤。

“赎罪”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他那颗充满了自我厌恶的心脏。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中那枚冰冷的，漆黑的令牌。

他想起了自己刚才在键盘上敲下的，那些冰冷的代码。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在丁程鑫的指挥下，将马嘉祺的牺牲，变成了谈判桌上最有利的筹码。

他觉得自己，有罪。

他缓缓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沙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蹒跚的婴孩。

他拿着那枚令牌，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个，由他亲手在地图上标记出来的，坐标的中心点。

那里，就是这片死亡沙地的正中心。

就是那个，吞噬了马嘉祺的，焦黑深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