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165

马嘉祺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被撕扯出新的血口。

他想呼喊，想咆哮，想将那个来自遥远时空的信息清晰地传递过去。

可他嘶哑的喉咙里，只能挤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无法构成。

鲜血和唾液混合着，从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带来一阵阵腥甜的铁锈味。

时间来不及了。

他只能选择另一种方式。

他用那双燃烧着最后意志，也燃烧着最后生命力的眼睛，死死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严浩翔。

然后，他用那只因为失血和脱力而剧烈颤抖着，几乎已经握不住任何东西的右手，探向了自己腰间的战术包。

摸索，触碰，抓紧。

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外壳的仪器，被他艰难地，从战术包里抽了出来。

他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骨节突出，仿佛握住的不是冰冷的仪器，而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仪器经过了他们无数次的改装，表面布满了纠缠的电线和各种附加的模块，看起来既精密又粗犷。

幻象辨识仪。

他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或是将它扔过去。

他将它放在身前的地面上，用尽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最后一丝肌肉力量，奋力地，朝着严浩身边的方向，猛地一推。

仪器在光滑如镜的曜石地面上悄然滑行，发出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它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最终，“当”的一声轻响，停在了严浩翔垂落的手边。

这声轻响，成了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杂音。

那声音像一枚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严浩翔几乎已经停滞的意识里，激起了一圈微弱却清晰的涟漪。

严浩翔缓缓地，如同一个零件生锈的木偶，麻木地，抬起了他的头。

他的眼神空洞，黯淡，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然后，他看到了那双眼睛。

马嘉祺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严浩翔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平日里那种运筹帷幄的冰冷。

没有了作为队长时，那种权衡利弊的冷静算计。

更没有了那种为了大局，可以牺牲一切的，令人心寒的绝对平静。

此刻，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一种东西。

一种最纯粹的，最原始的，不计任何后果的，将自己的一切，将整个团队的一切，将所有的希望与未来，都毫无保留地托付给他的……疯狂。

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的疯狂。

那是一种燃烧的眼神。

一个眼神。

仅仅一个眼神。

严浩翔明白了。

他完全不明白这背后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马嘉祺为什么会在这个所有人都已经认定败局的时刻，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也不知道这个被推到自己手边的小小仪器，到底能有什么用。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看到了队长的眼神。

这就够了。

这就完全，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