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082

而他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那个“清理程序”抹除的瞬间所带来的感官剥离感，依然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着他。

他眼中的世界带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模糊重影，耳朵里也时常响起失真的嗡鸣。

这种与真实世界产生的隔阂感，让他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慌。

他害怕自己会突然消失，害怕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只是虚假的泡影。

他用力地抱紧了贺峻霖，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真实存在的温度，来确认自己还活着。

而所有压抑与焦灼的中心，是马嘉祺。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强迫自己不去感受那个盘踞在脑海深处的巨大空洞。

那里曾经是他最大的依仗，是他作为队长，带领队伍穿越无数险境的根基。

那是一片由直觉构成的，温暖而警觉的海洋。

任何一丝危险的涟漪，都会在形成风暴之前，被他提前捕捉。

现在，那片海，干涸了。

没有预兆，没有过程，就那样彻底地、不留一丝痕迹地消失了。

他失去了那份与生俱来的、野兽般的第六感。

他不再是那个能够预知危险的马嘉祺，变成了一个只能依靠双眼和大脑来分析情报的普通人。

在这个充满了恶意与谎言的世界里，他成了一个真正的“瞎子”。

这种被硬生生剥夺核心能力的恐惧，远比任何肉体上的伤痛都来得更加深刻，更加令人绝望。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是队长。

只要他还坐在这里，他就必须是所有人的定海神针。

他将所有的心神，都强行集中在了眼前那块被宋亚轩固定的玻璃碎片上。

那东西很小，形状极不规则，锋利的边缘闪烁着一种能割裂视网膜的危险寒光。

最诡异的，是它内部的光。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光线的反射。

在营地强光的照射下，碎片内部，有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幽蓝色光芒，正在以一种固定的、毫无生气的频率，缓缓地流淌着。

那些光芒像是有序排列的数据流，又像是一段被固化了的、冰冷的程序代码。

它在无声地运行，维持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规则。

马嘉祺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一个词汇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规则。

他终于想通了。

丁程鑫在被吞噬前看到的，绝对不是简单的幻象。

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攻击，一种基于世界底层规则的抹杀。

那个伪装成营地和水源的陷阱，其本身就是一个由扭曲的规则所构成的，活的捕食者。

它不是通过物理方式攻击，而是通过改写认知，将猎物从“存在”这个概念上直接同化和吸收。

而丁程鑫，在意识到危险的那一瞬间，并不是被吓傻了。

他是在用那种撕裂神经的剧痛，强迫自己的精神在被那个“规则”彻底同化之前，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他用自己的血肉作为容器，从那个活的陷阱身上，硬生生撕下了一块致命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