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176

他的声音，终于崩溃，带上了最原始，最卑微的哭腔，恐惧像决堤的洪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

“我不想……被封印异能……我不想变成一个连呼吸都费力的废人……”

贺峻霖没有说话。

他只是反手，用自己那只尚且流淌着温热血液的手，极轻，极缓地，覆盖在了对方那只冰冷如铁、青筋毕露的手背上。

那是一种奇特的触感，仿佛活物触碰到了雕塑。

自己的皮肤下是生命的脉动，而对方的皮肉，却已经僵硬到失去了所有弹性，只有刺骨的寒意，隔着两层手套，依旧顽固地反噬而来。

他用这个无声的动作，给予了自己作为医者，最后的承诺。

然而，就在他指尖微动，准备从塞得满满的医疗包里，取出那支本该用在自己人身上的，珍贵无比的恢复药剂时。

马嘉祺，动了。

他的军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在这片只有风声的世界里，突兀得像一声枪栓拉动的脆音。

他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曲下膝盖，蹲下身。

这个动作让他高大的身躯，与那个蜷缩在岩石下的垂死之人，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瞳孔里，那颗正在疯狂旋转的黑洞，似乎被这个男人临死前那番血泪交织的控诉，硬生生砸进了一块沉重、滚烫的陨石。

黑洞的引力，出现了瞬息的紊乱，逸散出一丝比这极寒雪原更加冷酷的物质。

马嘉祺：“……把你们知道的，所有关于这个游戏的情报，全部告诉我。”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却重新淬炼出了一丝属于指挥官的，不容置疑的锋利与冷静。

那是一种可以穿透风雪，直接钉入人心的力量。

马嘉祺：“作为交换……”

他侧过脸，视线在贺峻霖那只准备取出药剂的手上停顿了半秒，又掠过丁程鑫紧紧抱在怀中，那颗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黯淡下去的【热源核心】。

那颗核心，是他们在这片白色炼狱中，唯一的心跳。

马嘉祺：“我们，带你们去庇护所。”

那个男人彻底僵住了。

他眼瞳里那丝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混杂着荒谬与难以置信的情绪所冲刷、覆盖。

他皲裂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因为失温而产生了幻觉。

最终，那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仿佛要将肺里所有冰冷与污浊之气都一并吐出的，叹息。

“……没用的。”

他的声音，像是从一个被凿开的冰窟窿里，幽幽地冒了出来。

“庇护所……对我们来说，太远了……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而且……”

他费力地抬起头，那双本已油尽灯枯的眼瞳，最后一次，燃起了微光。

那光，不再是祈求，也不是怨毒。

而是一种，属于失败者，给予胜利者的，最后的，也是最真诚的，警告。

“……你们也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