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161

那并非战败。

那是一种胜利之后，缓慢发作的，剧毒。

它像一片无形的辐射尘埃，混杂着能让神经末梢都腐烂的孢子，无声无息，渗透进这间刚刚被鲜血与暴力冲刷过的临时工事。

它堵塞住每个人的喉咙，侵蚀着肺腑，让每一次吸入的，混杂着血腥与硝烟味的冰冷空气，都变成一场对自我信念的严酷拷问。

互相吞噬。

贺峻霖吐出的这四个字，像一根刚刚从低温液氮里抽出的铁钎，表面凝结着白霜，

不带丝毫温度，却无比精准，撬开了这支队伍用两场连胜与无数次生死边缘构筑起来的那层名为“优越”的坚硬外壳。

外壳崩裂，露出的，是与那支名为“磐石”的小队，别无二致的血肉。

一样鲜活，一样温热，一样会在绝境中，滋生出最原始的恐惧与最疯狂的绝望。

刘耀文的指尖无意识地抽动，他那被强化过的听觉，此刻成了一种折磨，风雪的呼啸里，他似乎还能捕捉到那些人临死前，声带撕裂时发出的，那种介于诅咒与哀求之间的破碎音节。

严浩翔那双惯于攥紧的拳头，此刻无力垂在身侧，胸腔里那团足以燃尽一切的烈火，仿佛被兜头浇上了一盆混着冰碴的脏雪，只剩下呛人的，冰冷的灰烬。

再无人开口。

死寂，像一块被福尔马林彻底浸透的厚重海绵，贪婪地，吸干了掩体内最后一丝属于胜利者的，稀薄氧气。

最终，是丁程鑫的动作，像一柄在酒精灯上灼烧过的，最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病态的沉默。

他没有下达任何指令，也未曾征询任何人的意见。

他只是蹲下身，开始了一场，被他命名为“资产清算”的冰冷作业。

那不是搜刮战利品。

那是一场战略分析师回归本能的，对敌方资源配置、战术习惯、乃至团队心理状态的，逆向解剖。

他用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沾染着他人凝固血污的左手，以一种机械般的精准，将那些散落在尸骸间的“遗产”，一件一件，分门别类，码放在相对干净的雪地上。

三枚“塞壬”声波震荡弹，被他放在最左侧。

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在他指尖下，仿佛还残留着上一任主人那份不计代价的，玉石俱焚的疯狂杀意。

两具便携式EMP脉冲干扰器，紧挨着“塞壬”。

它们的能量核心已经彻底黯淡，此刻不过是两块无用的金属疙瘩，却像两座无字的墓碑，沉默地，控诉着那场早已注定的，科技层面的不对等屠杀。

然后，是弹药，高能营养棒，以及……医疗用品。

丁程鑫：“……肾上腺素，三支。”

丁程鑫：“强效镇痛剂，两支。”

丁程鑫：“还有这个……”

丁程鑫的指尖，从一具尸骸紧贴胸口的内层口袋里，拈出了一件东西。

一个用防水油布层层包裹，甚至用真空袋严密封装的，小小的，方形金属盒。

这过分谨慎的保护，让他的动作下意识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