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113

宋亚轩的动作一滞，随即用空着的手，在自己终端背后某个隐秘的卡槽里狠狠一按。

那是他私自改装的备用能源接口，以牺牲终端部分寿命为代价，强行榨取电量。

光屏稳定下来，将他那张沾满泥污与血迹的脸，映照得如同午夜深海里一个孤绝的幽魂。

他的手指，在那片小小的、冰冷的光屏上，化作了十道模糊到无法捕捉的、带着神经质抽搐的残影。

腐败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有形的胶质，堵塞着每一寸肺泡。

林念姬的移动悄无声息，像一只幽灵猫，战术靴的特制软胶鞋底踩在坑洼不平的金属地板上，将所有可能发出的声响都尽数吸收、化解。

那支被她叼在唇间的化学冷光棒，正散发出垂死般的幽绿光晕，光线挣扎着，也只能勉强割开身前三步距离的黑暗。

光线所及之外，是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漆黑，浓稠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连同视线一并抽走、吞噬。

这里，是一处岔路口。

两条结构、尺寸、材质都完全一致的维修通道，如同深渊巨兽张开的两瓣对称咽喉，沉默地，并排横亘在他们面前。

它们都通往未知的、更深的地底。

林念姬：“停。”

林念姬的声音，被她刻意压到最低，通过颅骨的震动，直接送入严浩翔和贺峻霖的大脑皮层，像一道冰冷的指令。

她无声无息地蹲下，伸出包裹在战术手套里的手指，在那两条通道入口处的金属地面上，以一种近乎抚摸的姿态，极其轻微地，拂过。

指尖的触感反馈着冰冷、粗糙的金属质地，以及一层薄薄的、带着铁锈味的尘埃。

林念姬：“左侧通道，存在微弱气流。”

她的声音像一台最精密的分析仪器在播报数据，冷静，客观，剥离了所有个人情感。

林念姬：“尘埃的沉降形态，有近期被扰动过的迹象。”

严浩翔：“那就走左边！”

严浩翔的声音像一团被强行压抑在胸腔里、濒临爆炸的火焰，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焦躁与痛苦。

严浩翔：“我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他肩上，那具属于张真源的，已经僵硬冰冷的躯体，像一座无形却沉重无比的山，压得他每多停留一秒，肺部的空气都仿佛要被抽干，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念姬：“你们等在这里。”

林念姬站起身，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像一块被极寒冻结的钢铁。

严浩翔：“什么？”

严浩翔的音量瞬间失控，像一头被踩中了逆鳞的雄狮，那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激起一串沉闷的回响。

严浩翔：“你说什么？我们绝不分开，这是铁律！”

林念姬：“铁律，是服务于生存的工具，不是让你抱着它一起殉葬的教条。”

林念姬缓缓转过身。

那双在幽绿光晕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平静地，迎上严浩翔那双几乎要喷射出实质性怒火的瞳孔。

她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最尖锐，最无法反抗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