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076

从逻辑原点，从对那个狗屁系统一次次恶意试探的归纳演绎，丁程鑫的推论，几乎是唯一的、指向核心的真相。

可是……

他的目光，最终落向墙角那个已经蜷缩成一团，意识濒临数据乱流般彻底溃散的刘耀文。

他是一个指挥官。

他不能只计算通往胜利的最优路径。

他必须评估他手中仅剩的这些“兵器”——

一柄锋利到会割伤自己的智囊，一双疲惫到快要抽筋的巧手，一双敏锐到被自己吓疯的眼睛——还能不能支撑他，去打一场……连战场在哪都尚属未知的仗。

马嘉祺：“丁程鑫，”

马嘉祺终于开口，声线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显得低沉沙哑，像两块粗糙的玄武岩在互相摩擦，

马嘉祺：“你的‘猜想’，有几成可能？”

丁程鑫：“不是猜想。”

丁程鑫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仿佛这两个字是对他智识的侮辱，

丁程鑫：“是结论。”

丁程鑫：“百分之九十。”

马嘉祺：“剩下的百分之十。”

马嘉祺追问，字与字之间没有任何空隙。

丁程鑫：“百分之十，”

丁程鑫毫不犹豫地回敬，

丁程鑫：“是我们集体认知障碍，”

丁程鑫：“系统大发慈悲，”

丁程鑫：“真的只是想让我们玩一场高难度的管道疏通游戏。”

丁程鑫：“而我，”

他扶了扶那片隔绝了人性的镜片，

丁程鑫：“是个无可救药的偏执狂。”

马嘉祺闭上了嘴。

他高大的身影，将主控台那片幽蓝的光晕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

一半是丁程鑫照亮的、冰冷刺骨的真相。

一半是队员们陷落的、温暖却致命的黑暗。

整个小队的命运，此刻就压在他那被作战服包裹的、宽阔却又无比沉重的肩胛骨上。

时间，在能源衰竭指示灯那单调的红光每一次闪烁中，无声地流逝。

那条无形的、名为“生存时限”的绞索，正在以秒为单位，缓慢而坚定地收紧。

终于，他抬起了头。

那双熬得通红的瞳孔里，所有的犹豫、权衡、计算，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碾成齑粉，只剩下一种属于头狼在悬崖尽头的、押上一切的决断。

马嘉祺：“宋亚轩。”

他叫出了那个名字。

瘫靠在主控台旁的宋亚轩，整个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电流穿过，他茫然抬起脸。

马嘉祺：“把你刚才从那堆电子垃圾里榨出来的所有数据。”

马嘉祺：“尤其是关于这个避难所的原始结构蓝图。”

马嘉祺：“管线分布，能源走向，通风系统，”

马嘉祺：“任何你觉得有用的残骸。”

马嘉祺：“全部，立刻，传到我的个人终端。”

宋亚轩的嘴唇翕动了一下，那句“为什么”几乎就要冲出喉咙，但对上马嘉祺那不容置喙的视线，所有反驳都化作了冰冷的铁水，堵住了他的声带。

最终，他只是沉默着，用还在痉挛的手指，开始在主控台那残破的光屏上，执行这个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