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魇与无声的守护

夜深沉，万籁俱寂。火凤凰女兵宿舍里，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翻身带来的细微响动。

林小棠陷入了混乱而疲惫的梦境。

梦里，她还在那片无尽的训练场上。雷战的咆哮声如同实质的声波，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快！再快！林小棠！你是蜗牛吗？！”

她拼命地跑，肺像要炸开，双腿沉重如灌铅，却怎么也跑不到终点。身后是低矮的铁丝网，她必须爬过去，但那铁刺却突然变得尖锐无比，勾住了她的作训服，将她死死缠住。

“不合格！扣十分！”老狐狸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里的记录本仿佛无限变大，要将她压扁。

画面猛地一转，又变成了格斗训练场。沈兰妮凌厉的攻击扑面而来，她无处可躲，被一次次摔打在冰冷的垫子上，骨头都在咯吱作响。周围是模糊的、带着嘲笑意味的人影。

“废物…”

“花瓶…”

“怎么选进来的…”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网。

接着，食堂里堆成小山的食物突然变成了蠕动的泥鳅，她越是拼命想吃，它们溜走得越快。打饭的阿姨慈祥的脸变成了雷战的黑脸，对着她怒吼：“吃！吃不完别想走！”

澡堂的湿滑地面无限延伸，她不断摔倒，拽掉一条又一条毛巾，帘子后面是谭晓琳、何璐、甚至雷战和老狐狸错愕的脸…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放我走吧…我想回家…”她在梦里无助地啜泣，挣扎，却如同陷入泥沼，越陷越深。

黑暗中，睡在下铺的欧阳倩最先被细微的、压抑的呜咽声惊醒。她侧耳细听，声音来自上铺的林小棠。

她轻轻坐起身，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上铺的林小棠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冷汗，脑袋不安地左右摆动，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显然是被噩梦魇住了。

欧阳倩心里一紧，正准备起身叫醒她。

就在这时，对面下铺的谭晓琳也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对着欧阳倩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动。谭晓琳指了指林小棠，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在听。

几乎是同时，何璐的床铺也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她显然也醒了。

田果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似乎也被干扰，但没有完全醒来。

叶寸心的呼吸频率变了，虽然没动，但肯定醒了。

沈兰妮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啧”，然后是布料摩擦声，像是翻了个身面朝林小棠的方向。

连平时睡眠质量最好、有点雷打不动意味的唐笑笑，也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压着声音问：“…怎么了？棠棠做噩梦了？”

整个宿舍的女兵，几乎都被林小棠梦中的不安所惊动。

欧阳倩压低声音：“嗯，好像梦魇了，哭呢。”

谭晓琳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赤脚走到林小棠床铺边，借着月光观察了一下她的状态。林小棠的眼角确实渗出了泪水，身体微微颤抖。

“棠棠？林小棠？”谭晓琳用极轻的声音尝试呼唤，伸手轻轻拍她的肩膀。

林小棠在梦中猛地一颤，呜咽声更大了一些，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恐惧。

“像是训练压力太大了。”何璐也走了过来，声音低沉冷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叶寸心在上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但还是压着嗓子说：“喂，不行就叫醒她呗，哭哭啼啼的吵死了。”语气虽然冲，但透露着关心。

沈兰妮没说话，但也坐了起来，默默地看着。

唐笑笑担心地说：“是不是白天摔怕了？还是想家了？”

田果也被彻底吵醒了，懵懵地坐起来：“啊？棠棠怎么了？”

谭晓琳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轻柔地拍着林小棠的肩膀，用更缓和的语气低声唤她：“林小棠，没事了，是梦，都是梦，你在宿舍，很安全…”

何璐则去倒了杯温水过来备用。

在谭晓琳持续而温柔的安抚下，林小棠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啜泣声慢慢变小，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似乎终于摆脱了噩梦，沉入了更安稳的睡眠。

谭晓琳又守了一会儿，确认她真的睡熟了，才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对其他人做了个“好了”的手势。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睡吧。”谭晓琳轻声说，自己却没有立刻回到床上，而是在床边又坐了一小会儿，确认林小棠不再有异状。

何璐将水杯放在林小棠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也回到了自己铺位。

叶寸心重新躺好，嘟囔了一句：“麻烦精…” 但很快也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沈兰妮无声地重新躺下。

田果打了个哈欠，倒头又睡。

唐笑笑小声说了句“吓死我了”，也躺了回去。

欧阳倩看着重新恢复安静的宿舍，心里暖暖的。这些队友们，嘴上或许不饶人，但心里都装着彼此。她也重新躺下，很快入睡。

谭晓琳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林小棠，这才回到自己床上。黑暗中，她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这条咸鱼，真是无时无刻不让人操心。

宿舍再次陷入寂静。

然而，在这片寂静之下，一种无声的、默契的守护悄然流淌。或许连她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条误入凤凰窝的咸鱼，正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将她们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窗外，月光如水，温柔地洒进宿舍，笼罩着每一个沉睡的女兵，也轻轻抚平了林小棠梦中残留的不安。

这一夜，再无梦魇。